,也不禁笑道:“倒是有理。福建子這一進政事堂,等於是把天下的怨望聚於一身,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去長袖善舞。哈哈……”
謝景溫也陪著乾笑幾聲,這才說道:“所以說,相公雖然罷相,但是未必卻沒有復出的機會,只要元澤你養好身體,幫助相公振作起精神來。元澤你沒有看報紙,不知道端詳,這次桑充國可很是為相公說了公道話,反倒是《新義報》的人,自你病後,便屍餐素位,不知所謂,相公馬上要去金陵,呂惠卿必然在《新義報》安插自己的人,日後是很難指望得上了。”
王雱已猜到謝景溫要說什麼了,他心中不喜,便皺了眉,冷冷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謝景溫說得得意,全然沒有注意王雱的神態,見他相問,立刻不假思索的嘻笑道:“現在籠絡住桑充國,日後必是一大助力!”
王雱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盯著謝景溫,冷冰冰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把我妹子當工具?”
謝景溫這才發覺王雱語氣不對,忙不迭的解釋:“元澤,你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
王雱狠狠的盯了謝景溫幾眼,寒聲說道:“我們王家,不需要女人做工具!我父親也不會有那種想法。”
“是,是。”謝景溫陪著笑臉答應著,心裡卻不怎麼相信。
與謝景溫有著類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呂府的夜晚,燈火通明,笙歌不絕。呂惠卿身穿上好的湖絲道袍,與鄧綰、陳元鳳等幾個親信圍坐在後院水上涼亭中,每人面前,都放著一隻口大底深、黑色潤澤的兔毫盞。呂惠卿將御賜的龍鳳茶團輕輕的碾成細末,然後取一點香料,一道放入盞中。這龍風茶團,在茶芽採回後,要先浸泡水中,挑選勻整芽葉進行蒸青,蒸後又用冷水清洗,然後小榨去水,大榨去茶汁,去汁後放在瓦盆內兌水研細,再放入龍鳳模壓餅、烘乾,前後經六道工藝方能製成,又是皇帝珍品,非巨宦顯貴之家,絕對用不上的。因此陳元鳳等人,都是瞪大了雙眼,來欣賞呂惠卿的茶藝。
呂惠卿略一伸手,旁邊侍立的侍女連忙將一個小小的銅壺遞過來,呂惠卿接過銅壺,微挽長袖,站起身來,向盞內倒入少量沸水,將茶末與香料調勻。一陣濃洌的茶香頓時撲鼻而來,陳元鳳與鄧綰都不禁閉目深吸一口,讚歎的點了點頭。這才睜開眼睛,欣賞分茶藝術的最高潮,只見呂惠卿左手執壺,右手拿著一個似小勺的茶籠,一邊量茶注水,一邊用茶籠擊拂,茶葉的泡沫隨之出現各種各樣的顏色和起伏,呂惠卿一面變動手法,那湯紋水脈時而如花草,時而如飛禽,時而似走獸,時而類游魚……所有幻象須臾即滅,卻又層出不窮,當真是如夢如幻,如詩如畫!
陳元鳳等人不禁大聲擊掌叫好。當時人們上至天子,下至販夫走卒,無不喜歡鬥茶,也就是分茶。呂惠卿本就是其中的高手,但是因為皇帝趙頊對這種犬馬聲色之事,總是刻意避而遠之,因此呂惠卿也極少人前賣弄。今日之事,可以說難得一見。
呂惠卿見眾人叫好,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天下之事,理歸於一。人生與鬥茶,也是一樣的,當真是如夢如幻,一個繁華去了,另一個繁華來了,替代無窮,大家所斗的,所爭的,便是那片刻繁華時間的長短。”
陳元鳳與鄧綰不由一怔,不料呂惠卿在此志得意滿之時,竟然發出如此感嘆。
呂惠卿一面輕輕擊拂茶水,一面又嘆道:“你看這幻象,若以這茶比作人事,那麼它們當以為是久了,可在我們看來,卻不過一瞬之間,停得再久,也是一瞬,停得再短,也不過一瞬,以茶及人,真感覺一切爭鬥,毫無意義。”
陳元鳳笑道:“老師志節清高,非我等俗人能及。”
呂惠卿微微搖頭,對陳元鳳說道:“聽說王相公想把小女許給桑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