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反對倒談不上,根據《出版條例》,似這樣的敕令,不涉及軍機大事,朝廷未曾明令禁止議論,《汴京新聞》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至少可以幫助朝廷拾疑補闕。”
“那桑郎的意思,還是管了?”王倩眨眨眼,認真地問道。
“是。有些話,不能不說。”桑充國慨然道:“若按這個敕令執行,從此窮人讀不起書。或者說,如果窮人的成績在一百人中不能成為前二十名,不僅僅生活無著落,還要繳納學費,這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王倩微微點頭,柔聲說道:“桑郎說的很有道理。貧窮之戶,如果要讀到縣學,往往需要舉家舉族之力供給,待入了縣學,這才由朝廷供給,從此可以不需要家人族裡負擔。若按這個條例,那家貧而資質僅是中等之人,需要由家人族裡負擔到學院畢業,的確不太公平。而且朝廷捨不得出錢辦蒙學,政事堂諸公,見識遠不及桑郎。”
“難得娘子有這等見識。”桑充國竟是大起知己之感。
王倩抿嘴一笑,道:“但是,桑郎,你可知這個敕是誰寫出來的?”
“誰寫的?”桑充國接過敕令,看了一會,搖搖頭,道:“歐陽公子說是中書門下頒佈的詔書。”
王倩微微搖頭,輕輕說道:“若是妾身沒有看錯的話,這是石子明的政見。”
“何以見得?”桑充國心裡倒並不意外,只是他不知道王倩何以如此肯定。
“從敕令的詳細程度,執行方法,以及技術學校等等,無一不可看出石子明的印記。妾讀過石子明的全部著作,還有一些奏疏,家父也常常提起他。相信妾身不會看錯。”王倩淡淡的笑道。
桑充國心中對王倩更是佩服,嘆道:“歐陽公子也和我說過這種可能,娘子若是男子,必是國家棟梁。”
王倩被丈夫誇獎,俏臉微紅,垂首不語。桑充國見她嬌羞不可方物,心中不由一蕩,將她擁入懷中,笑道:“可惜今日不能多呆,學院報社瑣事太多。”
王倩輕聲問道:“桑郎,你明知是石子明的政見,還要公開質疑嗎?”
桑充國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子明在《三代之治》中,說要讓人人都可免費入學,要讓貧家子弟能憑自己的能力博一個出身,可是他高居廟堂之後,卻似乎把《三代之治》中說的種種理想,忘得一乾二淨。真是讓人失望。”
“這或是他性格沉穩,顧慮過多使然。家父曾經說,石子明前途不可限量,現在他雖然只是翰林學士,卻是他實際上第一次正式推行自己的政策主張,尚未執行,便被你質疑,只恐將來結下難解之怨恨,使得兄弟不睦。”王倩注視著桑充國,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桑充國苦笑數聲,竟不知如何回答。
“桑郎,不如先去見見石子明,當面問問他究竟是何主意。若是有理,便由《汴京新聞》替他向天下解釋——料來天下不能理解計程車大夫,並不在少數。若是不和,再委婉批評。這樣既不傷兄弟之情,又顧全了公義……”王倩柔聲勸說道,以她的見識,實在不願意桑充國得罪石越。
桑充國卻只是默不作聲,似乎在思考什麼。
“桑郎,石子明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政策,他急須博得皇上、朝中大臣、清議的支援,在這個時候和他唱反調,縱然他明知道你是有理,也會變成政敵的。三份大報中,《西京評論》背後是富弼撐腰,就算他們再反對,妾身肯定,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說出來;《新義報》的編輯,都是支援新法的,他們是朝廷的喉舌,肯定也會支援。若《汴京新聞》不支援,那就是成了《諫議報》之流了。”王倩繼續勸說道。
桑充國注視著王倩,嘆道:“這些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只知道道理最大。”
“這些本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東西。”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