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一面答禮,一面卻不禁啞然失笑,他知道呂惠卿以一國宰相之尊,自然是十分輕視歸來州的夷人,因此竟然讓兩個世仇部族的繼承人同聚一堂,偏偏乞弟所獻之物,還是個恕部對羅氏鬼主部的戰利品。也難怪羅牟平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世仇是透過什麼門路找上呂惠卿的。他對乞弟沒什麼好感,當下心中轉念,笑道:“乞弟,你送此物,是有求於我,還是單為謝罪?”
他如此直截說出來,乞弟縱然是有求於他,也不便開口,只好訥訥笑道:“自然是為了謝罪。”
“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了。”石越嘻笑著朝侍劍打個眼色,侍劍連忙接過盒子。乞弟頓時喜動顏色,呂惠卿眼中卻有驚訝之色。
卻聽石越又朝羅牟平說道:“羅牟平,聽說你父親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
羅牟平不料石越問到自己,怔一下了,忙欠身說道:“羅家一向效忠朝廷,從不敢有二心。”他的官話比起乞弟來卻要流暢許多。
“既是如此,我便要借花獻佛,送件見面禮予你。”石越笑道,“這件虎皮披風即是你羅家之物,今日正好完璧歸趙。”他話音剛落,侍劍已將盒子遞到羅牟平身前。乞弟睜大眼,急道:“這……這……”
石越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送給本官,便是本官之物。是也不是?”
“這……”乞弟的官話本來就不靈光,此時著急,更加說不出話來。
“你若要收回,本官眼下也可以給你。”石越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侍劍立時捧著盒子遞到乞弟跟前,乞弟看了半天,卻終是不伸手去接。
“你到底想不想收回?”石越不耐煩的問道。
“不、不收……”
“既是不收,那本官想送給誰,亦是本官之事。”石越臉色稍霽,向羅牟平笑道:“這既是件寶物,便當還給你。”
羅牟平臉上卻大有為難之色,這件虎皮披風,的確是其部中之寶,但是他託盡關係來求呂惠卿,是想要為父親在歸來州謀個好一點的官職,好讓羅家壓過個恕家一頭。此時明知石越是在幫自己,按理是不應當收回,受石越這般大禮;但是如果不要,這件虎皮日後便再難有機會收回了,未免又有幾分捨不得。他可不是什麼心懷大志之輩,能讓自己的部落在歸來州的群山中稱雄,已是他心中最大的志向。
石越這些年來,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見他神態,早知其意,笑道:“你儘管收下,這件披風,我卻是用不著。”
羅牟平臉孔一紅,單膝跪倒,雙手接過木盒,朗聲說道:“參政此恩,羅家沒齒難忘。日後若有用得著之處,但有一語帶到,羅家絕不敢辭。”
石越與呂惠卿對望一眼,哈哈笑道:“那我就先多謝了。”二人心中都不曾將此當回事,畢竟羅氏鬼主充其量不過是數萬人之夷族,二人卻是掌握數千萬人口帝國的宰相與副相,又有什麼地方能用得著數千裡之外的夷族?
呂惠卿招呼眾人坐了,便吩咐了歌舞酒宴。他的酒倒也罷了,雖然非常香醇,但終究比不上皇宮的御酒,便是曹太后家的家酒,也遠勝於此。但是他買的這幾個舞妓,卻真的是非比尋常,石越見過眾多顯貴家的舞妓,無論相貌舞技,都無人能出其右。金石絲竹,羅綺珠翠之中,似乞弟與羅牟平,早已不知身在何方,連石越也忍不住讚道:“虧得相公尋來這些女孩兒。”
呂惠卿笑道:“這卻不是我尋來的,是我這個族侄尋來的。他在泉州,亦頗有些身家。此次因為軍資生產競標,千里迢迢來京師,可難為他還能尋到這些女孩子。不過送給我卻是送錯人了。”
石越聽到這話,心中立時明白,呂惠卿是有求於自己。當下淡淡一笑,道:“以令侄之能,想來必有十足之把握。”
呂惠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