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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部分

麼他們從此就是大宋的臣子。他們只會將亡國之恨,加倍的轉到梁氏身上。

不過,任何人群中都有例外。

耶寅就是例外。

他絕對忠於秉常,支援大安改制,痛恨梁氏一族,但他同樣也認為,夏國的基業,是列祖列宗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大白上國是祖宗的白上國,並非秉常的白上國。這幾千裡的江山,秉常要將它親手奉上給宋朝,這是亂命。真正的忠臣,應當以死相諫。

如果現在是秉常當政,他耶寅見到這道血書,一定撞死在興慶府的王宮前。但是,現在秉常卻被奸臣亂黨所幽禁著!

所以,一切責任,都是梁氏的。梁太后、梁乙埋、梁乙逋……沒有梁氏一族作亂,秉常就不會寫這樣的奏章,一切禍源,都始自梁氏!

“一個今天戰死的小武官身上找到的。”耶寅回答著葉悖麻的問話,“兒子查過這個人的底細,政變前,他是皇上的侍衛。調到西平府不過三個月。他中了三箭,死的時候手緊緊抓著胸口,原來這奏章他一直貼身藏著……”耶寅黯然搖了搖頭,這個侍衛受秉常之令送出奏章,但卻至死沒能完成使命,一定死不瞑目。

“那你為何不燒了?”葉悖麻將血書放還盤中,轉過身來,凝視耶寅,緩緩問道。

耶寅低下頭,避開葉悖麻的目光,“兒子不敢。”

“不敢?”葉悖麻哼了一聲,寒著臉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亂命?!若傳揚出去,西平府軍心不穩……”

“父親以為我大夏的命運,便在這區區幾尺白布上麼?”耶寅反問道。“西平府守亦破,不守亦破,縱然是兒子不懂兵書戰策,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敢亂我軍心?”葉悖麻嗔目怒道。

“兒子要擾亂軍心,這血書便不送到爹爹你這裡來。”耶寅沉聲回道:“兒子若將血書在城門口向諸軍宣示,父親以為沒有人開門迎敵麼?大禍臨頭,父親以為那些將領官吏就看不出來麼?有多少人在心裡暗暗打著主意,現在就只欠個由頭罷了。”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西平府就安若磐石!”

耶寅昂首凝望著葉悖麻,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半晌,方嘆道:“父親不知禍在眉睫,還說什麼安若磐石?!”

不待葉悖麻說話,耶寅稍停了一下,便繼續說道:“父親困守西平府,一面是宋軍強悍,西平府岌岌可危;一面卻是累日攻城之後,宋軍必將死傷慘重。兒子聽聞種諤為人輕狂好殺,父親守得越久,宋軍死傷越多,城破之日,報復必然越重越狠。保不定就要有屠城之禍。縱然此城僥倖不破,兩國議和,父親殺傷宋軍太多,宋人豈不恨你入骨?只恐和議達成之日,就是父親首級送抵長安之時。”

“便使父親僥倖又能逃脫此劫,大宋興數十萬之師而來,主上若不能復辟,宋人豈會善罷干休?主上一朝復辟,內則有仁多為恃,外則倚強宋為援,梁氏黨羽,主上縱生啖其肉,亦難解心中之恨——看看這份血書,便知道主上怨恨之深之重!到時候父親又當如何自安?”

“何況這還已然是上上之結局。大宋皇帝,只怕沒這般好心。萌多過西平府時,石越所提議和之條件,西平府內文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日他們隨父親守西平府,是為梁氏賣命,他日主上覆闢,此輩小人,豈能不暗懷首鼠?自古以來,武人中都是市儈之輩多,如父親這般忠直之士少之又少,父親豈能指望他們懷忠義之心,與敵死戰?這些人平素尚且不免與敵為市,大樹將傾,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開門迎敵。現時鼠輩所懼者,惟父親一人而已。然父親以為你就能一直鎮壓此輩,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麼?”

“父親今日之情勢,便如同以一葉孤舟而面對滔天洪水。上則不知道所效忠為誰,下則部屬皆懷貳心。還說甚安若磐石,豈非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