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番使探討火藥造船等這年代的新興科技。
見到我,忙把我叫過去,說:“鄭和你也來談談……”接著鋪開圖紙,“這是蘇門答刺獻來的造船圖。其中頗有值得借鑑之處。”
我只好小步蹀躞,勉勉強強蹭過去站了個鑲邊。
朱棣和使者以船隻愛好者的身份,熱烈交流OTAKU們的專業術語。末了又問我:“鄭和有行海經驗,你覺得這樣如何?”
我心言,老子的行海經驗要是豐富完全,就不會有之後的落海經驗了。當下只得抓耳撓腮,胡亂說個幾句。
“對了,上次說船隊裡那個梅皓雲,對這方面很是精通?”朱棣忽然拋此一問。
我一時愣住,模模糊糊下意識就答:“普普啦,怎麼比得過皇上您呢。”
要是說梅皓雲精通此道,還不得當場把皓雲收編入造船司。我家皓雲乃閒雲野鶴之高人,有出山雲岫之仙姿。既不適合也不應該浸淫官場。
不過說起皓雲,今日是我們難得的約會之日……我轉頭伸長脖子看了眼殿室之外。
再轉頭,朱棣難得口沫橫飛,似乎心情甚好。
我悄悄地挪了挪腳,又輕輕地咳了咳,想著到底要怎樣抽身而退。可是朱棣忽然又叫住了我,即使是無知無識的我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即使是明顯敷衍的胡言亂語……但是他不在意。然後,身為九五之尊的他都不在意的話,我也實在沒有辦法、沒有立場停止說話。
言談間,番國的使者偶爾會皺眉,言談間,我覺得朱棣眉目隱約閃爍。言談間,我依稀覺得他總是在看我,笑吟吟的,然而又是自控力、掌控力都極強的……不會流露任何痕跡。
後來下雪了。
殿外的雪花由小至中,再變成手掌心大。地居南國的番使說第一次看到這樣大的雪景,朱棣便興致大發的模樣,要人搬來烤肉的爐火。我自然也被留下,三人似乎無分上下賞雪吃飯,畢竟心情忐忑,我漸漸感覺焦慮難安。
我已經……不止一次地在皓雲面前失約了。
我已經不想再讓皓雲徒勞地等我。
那天窗上映出的寂寞背影以及隨後為了安撫我而展現的美麗笑容,有如針刺,扎痛我的神經。
可是我找不到離開此地的藉口,我無法違背九五之尊的皇命。雪花一片片亂舞,天色一寸寸變黑,而我漸漸心涼。對不起,看來,我又再次失約了呢。
走出皇宮,應該要回家去。
但是雙腳像有了自我意識,被在心底依然翻滾不止的情緒帶往城西的楓園。腳步走得飛快,聽得到自己在風裡變大聲的喘息。
獵獵的朔風迎來撲來,夾帶著已經再度由大轉小的雪粉。偶爾零星地落入眼底,一陣冰涼,然後淌下淚滴。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急急趕赴已然失約的約會。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時辰……按照現代的時間來算,就是已經過了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是怎樣一個概念?
是熬夜唸書時十二點睡下翌日六點起床而足以熟睡的一場安眠……
是去超市打工時,八點半開門,到兩點半接班的一個完整的早班……
即使不停地幹這幹那,要度過六個小時,也是漫長的時間,所以,所以我拼命地告訴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在任何一個世界上,都不會有誰,可以痴痴的,什麼都不做,只等著另一個人,長達六小時……
但是,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
踏過青石板,被風雪迷了眼的視線裡,為什麼還是會看到那個披著白色斗篷在雪中煢煢而立的身影呢?
我的腳驀地停住,然後有什麼迅速滴落。腳邊的雪被打出淺淺的坑坑窪窪。雖然趕來這裡,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