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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ip;將來找份掙大錢的好工作,然後帶你和爸爸去旅行,咱們去希臘的聖托里尼島,碧海藍天白房子,漂亮死了。

她從沙發上跳下來,跑過去找哥哥拉鉤。她嘴裡含著巧克力豆,心裡也是。

浸在這樣的愛裡,她並不著急談戀愛。

這個時代流行明艷,不青睞清秀,旁人眼裡的她太普通了,主動追她的人不多,三拖兩拖,拖到大學畢業還留著初吻,她卻並不怎麼在乎。

她還不想那麼快就長大。

若日子一直這樣平平靜靜地流淌下去該多好。

命運善嫉,總吝嗇賦予世人恆久的平靜,總猝不及防地把人一下子塞進過山車,任你怎麼恐懼掙扎也不肯輕易停下來,非要把圓滿的顛簸成支離破碎的,再命你耗盡半生去拼補。

烏雲蓋頂時,她剛剛大學畢業。父親用盡一切關係,幫她找到一份還算體面的文職工作。

哥哥卻忽然崩潰了,重度抑鬱症。

事情是從哥哥的一次高中同學聚會後開始變糟的。

他那時連續考了三年研究生,沒考上,正在拼死備考第四次。挨不住同學的再三邀約,勉強答應去坐坐。

一切都來得毫無徵兆。

哥哥赴宴前,她嚷著讓他打包點兒好吃的東西帶回來,哥哥一邊穿鞋一邊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古怪地笑了一笑。

他繫鞋帶,埋著頭輕聲說:小妹,今天是別人請客,不是我埋單……

她開玩笑說:不管不管!偏要吃!反正你那些同學不是白領就是富二代,不吃白不吃!

父親走了過來,遞給哥哥50元錢讓他打車去赴宴。

哥哥沒有接,他說:爸爸,我騎你的電動車去就好。

誰也不知道那天的聚會上發生了些什麼。

半夜時,哥哥空手回到家,沒給她打包飯盒。他如往常一樣,安安靜靜走進自己的小房間。

第二天她推開哥哥的房門,滿地的雪白。

滿坑滿谷的碎紙片,教材、書以及她和哥哥一張一張貼在牆上的聖托里尼的照片。他盤腿坐在紙片堆裡,一嘴燎泡,滿眼血絲。

她嚇壞了,傻在門口,不敢去抱住他,手指摳在門框上,新做的指甲脆響一聲,斷成兩片。

哥哥不說話,眼睛也不看人。從那一天起,再也沒正視過她的眼睛。

從小,他就被教育要努力、要上進,被告知只有出人頭地有名有利才叫有前途,被告知機會均等、天道酬勤……卻沒人告訴他,壓根兒就不存在平等的起跑線。也沒人告訴他,不論行伍還是讀書,這個世界對於他這種普通人家的子弟而言,晉升的途徑有多狹窄,機遇有多稀缺。

學校教育教了他很多,卻從沒教會他面對那些不公平的資源配置時,該如何去調整心態。

學校只教他一種辦法:好好讀書。

他接觸社會淺,接受的社會教育本就少得可憐,沒人教他如何去消解那些巨大的煩惱執著。

他們不在乎你是否會心理崩塌,只教育你兩點:1你還不夠努力;2你幹嗎不認命。成千上萬普通人家的孩子沒資本、沒機遇、拼不了爹、出不了國,他們早已認了命,千軍萬馬地去擠考研的獨木橋。

努力了,考不上,怎麼辦?

隨便找個工作再認命一次嗎?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接一次地認命嗎?

你教我們努力奮鬥去成功,為何對成功的定義卻是如此之窄?

為什麼不教教我們如果達不到你們所謂的成功標準的話,接下來該怎麼活?只能認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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