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進范家的第一年開始,一直到她已經被范家休離的現在,她沒有漏拿過半個,裡頭的銀票金額確實不大,遠遠不及她收到追求者大手筆送來的一隻玉環或是珠飾銀釵,可是卻是那麼真誠與關心。
“伯父,那碗藥給我。”陸紅杏突然從床上坐起身子,一手緊緊握著紅包,另一手伸出去索取他放在小几上的苦藥,“我自己喝。”
“好。”真勇敢。
陸紅杏接過湯碗,深深呼吸之後猛然閉息,仰首就灌光苦藥。
範寒江再給她一小顆糖球,讓她解苦。
“真、真的明天就能病好嗎?”
“一定。”
沒聽見範寒江回她他最常說的口頭禪“應該、也許、大概”,他的篤定倒很少聽見哩,足見範寒江這回真有信心。
“那好,除了這個紅包當生辰禮物,我還要多討一樣。”
“好,允你。”
“不先問問我想討什麼嗎?”這麼好商量?要是她無恥一些,叫他娶她,他也會這麼幹脆嗎?好想挑戰哦……
“你想討我買不起的珠寶首飾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他又不是多出名的神醫,沒辦法日進斗金。
“那種東西我才不稀罕。”陸紅杏不屑地撇嘴。“明天我過生辰,別在家裡過,我們出去吃飯。”
“原來你要多討的是這一樣?當然沒問題,小事。”
“只有你跟我兩個人。”她纖指指著他與自己。
以前從不曾與他單獨走出府邸,一方面是礙於旁人目光指點,一方面是礙於身分,但她想要跟他平起平坐,就算只有生辰這一天也好。
“行。”這要求也不過分。
“跟一個剋夫又花名在外的寡婦連袂用膳,你可能會被人影射得很難聽。”她先跟他說明白利害關係。
“蜚短流長有什麼好怕,你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問心無愧就好。”
“會被人說成是我的姘夫,這也無礙?”
“只要無損於你的名節,我一點也不在意。”
她的名節在外人眼中老早就不知道亂刀砍死多少年了哩,還擔心這個嗎?
“那我明天睡醒一定就會病癒,再來討你允的這個生辰禮物。”陸紅杏在他的示意下,重新躺回榻上,讓他仔細替她蓋好被子。
“當然好。”他探著她的額溫,一邊替她將鬢間散發撥開。
“我可不可以再討一樣?”陸紅杏得寸進尺。
“還要?說吧。”他縱容一笑。
“你這回怎麼不直接說允我?”難道他看穿了她心裡打著什麼壞主意嗎?
“因為你的眼睛笑得好眯,像在算計我,我自然不敢允,等我聽完你的要求再說。”範寒江可不是笨蛋,自己挖坑讓自己跳。
“那我不說了……”因為他一定不會同意。
“真不說?今年不說就要等明年了。”
陸紅杏拉高被子,捂在口鼻間,嘴裡有含糊,但是腦袋搖晃了三、四回,瞅著他的目光分不清是嬌嗔還是怨懟,範寒江與她互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種帶著無措與掙扎的神情。
他還能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她的點滴,她不是嬌柔的小花兒,他知道她很堅強,她也真的很堅強,這正是他當初選中她的主因。嫁進范家的日子裡,他不曾見她哭泣或自怨自艾,離開范家時,她同樣挺直腰桿,走得比誰都傲氣,現在卻為了他的一句玩笑話而沮喪,這倒稀罕。
更稀罕的是——他明明看出來,她想要求的事,不見得是他能應允,他卻……
“一年才難得過一次生辰,加上你又極少開口向我討些什麼,我豈有不允的道理?你說吧,我什麼都允。”
第三章
“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