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權衡利弊的蕭策又復頹然一嘆,神色疲憊,竟似是瞬間老了十餘歲般,良久苦笑:“俞兄弟,這為將帥者,心苦更勝身苦!我今日若應了,你此番險行如有萬一,我與阿浣都要悔上一輩子。可若今日不應你,鹿邑失守,元虜一路西進直搗太康,這中州戰場,我們便再難有翻盤之機了。你……這是在逼迫於我啊!”
俞蓮舟低聲嘆道:“這沙場之上,又有誰人不苦?”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見得一個身影衝進帳來,紫紅衣裙,腹部高高隆起,正是懷胎已近八月的阿瑜。方才二人所言,顯是被她聽了去。但見她一手扶著後腰,腳下卻是利落,幾步到得蕭策身前,素指指著蕭策的鼻子,橫了一雙柳眉瞪視:“蕭策,你若應了,便是你苦。你若不應,待得阿浣回來,只怕便是她苦!俞二俠他若不逼你點頭,便要去逼阿浣點頭!”說著一指戴思秦自盡之時依舊留在地上的血跡,森然道:“她為了三軍,已然親手逼死了最親的兄弟,如今你還要她從沙場上一回來,便讓自己男人送死去不成?”
字字句句,猶如利劍,戳在蕭策心上。
阿瑜說得何嘗有錯?他若不應,便是逼沈浣來應。為了這中州戰場幾十萬兄弟,她一擲過十載韶華,一擲過性命生死,一擲過知己情義,如今他又如何忍心逼她再親手一擲心底一縷情思?
蕭策閉目,喉頭微動,“俞兄弟,你此去,千萬記得阿浣,莫要讓她真的除了手中長槍,什麼也沒有。”
俞蓮舟緩緩點頭,抱拳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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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帳中,阿瑜咬斷針上棉線,將改好的一身黑衣遞給俞蓮舟。
俞蓮舟接過,“多謝阿瑜姑娘。”
阿瑜眼眶微紅,“這夜行衣是用阿浣的改的。這傢伙動輒做些不要命的勾當,只是運氣卻歷來好得很!俞二俠你……”她微微一哽,“願能借上些許她的好運氣。”
“阿瑜姑娘費心。”俞蓮舟話音剛落,便聽得帳外一陣喧譁之聲,隨即便是紛亂龐雜的軍士奔跑腳步聲,伴隨著嘈雜呼喝。
俞蓮舟身形極快,出得帳子,但見千餘人馬正由東北歸得行營,人人臉上滿面塵灰鮮血,盔甲不全,旌旗撂倒,狼狽至極。一入行營,當即不少體力稍差計程車卒一頭栽倒在地上。為首馬上一名戰將,面容被燻得烏黑,甲上前胸護心已然脫落,身後將旗竟被燒燬一半,唯有一雙虎目圓睜,身形崢然不倒,正是與沈浣同去的賀穹。
蕭策此時也已聞聲疾奔出帳,“戰況如何?怎地如此狼狽?”
賀穹近乎滾下戰馬,碰的一聲單膝跪倒:“蕭帥!韃子在宿河鋪設兵,幾十門將軍炮三面半圍,將我軍打壓得抬不起頭。隨即便往西南推進。先鋒成校尉所帶的三千兵馬全部被殲,元帥命我帶人立即帶人撤出戰地回營,告知蕭帥立即將全營撤回太康據守。”
蕭策心中猛然一沉。一戰即退,便是敗軍之象開端,若非萬不得已,沈浣決計不會下令撤兵據守。
“你們元帥呢?”俞蓮舟沉聲問道。
賀穹打了個突,看了一眼站在對面大腹便便的阿瑜,一咬牙道:“元帥親自在後軍殿後,屬下……屬下不知!”
阿瑜身形一晃,被身旁一個侍衛趕忙扶住。
蕭策身旁劉基輕聲上前詢問蕭策道:“元帥,可要破金升帳?”
蕭策此時卻甚為鎮定,搖頭道:“不用。你去請狄將軍來,他是副帥,主帥不在,三軍撤離必得他下令。其餘諸將立即整頓部屬,半刻鐘後,拔營起寨,退守太康。羅鴻留下,點齊三千精兵,接應你們元帥。”
羅鴻當即一個躍身便要去後營點兵,正當此時,卻忽聽得行營轅門之前有人喊道,“快看,那是元帥的馬!”
一瞬間,營中上千雙眼睛同時回頭望去。但見一匹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