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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他嘲笑他,對她說:‘這世上你未曾見過的東西、沒到過的地方太多了。“

她便也笑著回答:“那就帶我去看看吧。”那笑容裡卻帶著一點悽然。

於是,那年秋天,他們就在巴黎了。

在巴黎,她是方傑雯,十九歲零五個月,一百七十九厘米高,黑頭髮黑眼鏡,想黑曜石一樣帶著些微的虹彩,光豔而堅硬。

Eli告訴她:“在此地,你是張新面孔,需要更多的Tears,充滿你的影集。”

她知道他說的Tears指的是雜誌上的照片,卻還是笑著說:“我不是個眼淚很值錢的人,別的沒有,Tears倒現成有很多。”

有人被她的玩笑話逗樂了,可能只有他知道,這玩笑背後藏著什麼。

他們在巴黎最初的幾個禮拜,住的是一個酒店套房,兩間臥室緊挨在一起。她有時候會哭,總是在夜裡,甚至做夢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他總是能聽到她抽泣的聲音。他知道這些眼淚都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他沒辦法讓她夜裡不哭,只能用工作把她的白天填滿,讓她無暇去想,更快地忘記。

十一月,風逐漸變得冰冷,讓人完全記不起夏天的溫度。傑雯很久都沒再哭過了,他以為她終於忘記了。

他帶她去楓丹白露,那是最純正的秋天,天空又高又藍,砂石路兩邊高大的闊葉喬木落下暗黃色的枯葉,在地上慢慢堆積,逐漸變幹,踩上去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笑著跑起來,直到透不過氣,才在草地上坐下來,拿下圍巾,交到他手上,貼著面板的那一面還帶著身體的餘溫。他在她面前跪下,伸出右手撫過她的臉頰,靠近她,輕吻她的嘴唇,她一開始沒有拒絕,但很快就推開他。

他沒有退讓,看著她說:“我不會離開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早就很清楚了,是不是?有一天,我們甚至會成為朋友,一起去旅行,談論人生經歷,過去的,以及將來的,但你應該學會分享和回應,而不是讓我永遠等下去,別讓我永遠乞求下去,請別讓我永遠求你……”

她怔怔地沉默了很久,輕聲回答:“對不起,我做不到。”她從他手裡掙脫出來,起身走了。

那天之後,傑雯很快就搬去了模特公寓,跟幾個根本不認識的東歐女孩子同住。Eli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會在夜裡哭泣,至少她的每一個白天都是滿滿的,光豔照人。

他強追自己不要去找她,但她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絕大多數時間,他都知道她在哪裡。至於日程表上那些少有的空白時間,她在哪裡,在做什麼,總是他不能釋懷的心病,他做出心平氣和的樣子,坐下來跟她慢慢地算,兩點鐘離開攝影棚,公寓離那裡不過六站路地鐵,五點鐘還沒回去,這溜走的時間去了哪裡?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邏輯讓這越來越像是一種軟禁。但不管他怎麼對她,傑雯都默不做聲。

就這樣直到次年的四月,Eli安排傑雯去拉波勒的海濱拍一組廣告照片,出發的前一天,她失蹤了。Eli幾乎立刻就報了警,但因為不到四十八小時,警方沒有立案。之後的一天一夜,他什麼事都幹不成,到處找她,卻始終沒有結果。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傑雯已經在拉波勒了。

他趕到那裡,闖進她的房間,把她反鎖在浴室裡,不管她怎麼叫嚷,翻遍她所有的行李和隨身帶的包,找到的唯一可疑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張在里昂轉車然後開往米蘭的高速火車車票,和一本斯卡拉歌劇院的演出介紹——紐約市立芭蕾舞團上演《吉賽爾》全本,演員名錄裡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熟悉的名字,Han Yuan。

Eli對著那張薄薄的摺頁冷笑,他知道自己愛傑雯,愛她的一切,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情是他不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