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已經五點多了。
盛夏的晚風依然?燥熱難耐,許蘭亭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在大門口停下了腳步。
馬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路過的行人步履匆匆,巷口的小攤販賣力的吆喝,外?賣小哥熟練地穿梭在大街小巷,穿著統一校服的學生們?,或是三倆結伴歡聲笑語,或者?是背著沉重的書包獨自前?行。
漸沉的夕陽給他們?鍍上了溫暖的色調,構建出一個美好的人間煙火。
但這?些好像都跟她沒關?系。
許蘭亭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活了二十八年,她吃了多少虧和苦頭,終於在不?久前?還清了巨額債務,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愛她的丈夫,還算穩定的工作。她在無數個夜半醒來,都在慶幸自己的人生終於步入了正軌,過上了想要的生活,誰知道短短半天時間,她彷彿重新被打?入了泥淖。
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類似的事兒了,但今天卻?是她最後怕的一天。
如果她下午沒能逃出來,讓惡魔得逞了,或是那個手機鈴聲沒響,她失去理智勒死了梁建勝——
那她接下來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
陪同的女警看她一臉茫然?,同情地攬住了她的肩膀:「你已經很棒了,你不?僅保護了自己,還留下了他犯罪的鐵證,法律會制裁他的。」
許蘭亭轉頭看她,眼?眶瞬間就紅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她一直努力讓自己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
冷靜的與梁建勝周旋,冷靜的報警,冷靜的陳述事發經過,冷靜的面對自己的傷,和滿身的狼狽,冷靜到她都快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知覺、沒有情緒的冰冷機器了。
女警的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閥門,她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是啊,她多棒啊!
她多聰明,多勇敢,能從那樣?一個惡魔的手裡逃出來。
她該為自己鼓掌,為自己喝彩。
女警抱了抱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晚上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床又是全新的一天。」
許蘭亭吸了吸鼻子?,仰頭將溢滿眼?眶的眼?淚逼了回去,「謝謝你。」
「你應該謝謝自己。」女警鬆開了手,滿眼?欣賞地看著她,「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許蘭亭輕輕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女警還是不?放心,「要不?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叫人來接你,我在這?兒陪你等著。」
「我真沒事兒。」
女警看她神情堅定,也沒堅持,「行吧,那你有什麼事兒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關?於梁建勝這?邊,證據很充分,應該很快就會立案,後續有什麼進展,我們?也會第一時間聯絡你。」
「好,謝謝你們?。」許蘭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我明天洗好了再還給你。」
她自己的襯衫已經被扯壞了,身上穿的這?件是女警的衣服。
「沒事兒,你留著吧。」
「謝謝。」
和女警分別後,許蘭亭收到了唐厲行的資訊:下班了嗎?
唐厲行最近一直很忙,兩?人只有晚上下班回家見見面,沒什麼機會出去約會,昨天聽他說今天會早點下班,就約好了下班後一起去看電影,連電影票都買好了。
可自己現在滿身的傷,一定會讓他擔心的。
許蘭亭想了想,給他回訊息:已經下班了,不?過我一個朋友失戀了,我要去陪陪她,晚上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
唐厲行:沒關?系,我們?改天再去看。
許蘭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