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勁裝漢子站在廳外,一人背身而立,正在看著牆上的那幅猛虎下山圖。
這幅畫年代久遠,畫上卻並未署名,也沒有任何印章。
畫上的吊晴白額虎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仔細再看,這幅畫的每一筆都有如利劍,卻又恰到好處,深一分便兇光立起,淺一分則失了威嚴。
猛而不兇,威而不冷,這才是這幅畫的精髓。
那人看著那幅畫,白玉般的手指輕叩著太師椅的椅背,像是在打著鼓點兒。
秦珏在門口站定,看著那人的背影,身姿挺拔而瘦削,一襲略顯肥大的灰衣,將他襯托得如同一隻隨時會展翅而去的灰鶴。
秦珏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道:“我來了,讓你久等了。”
那人依舊看著牆上的畫,手指依舊在椅背上輕輕敲著鼓點兒。
四周落針可聞。
空氣凝結著,宛若忽然經歷了一場嚴寒,把一切都封冰雪鎖。
秦珏也站著沒有動,他逆著光,他的身後是一片光亮,輕塵在光亮中化為一個個細小的光點,灑落在他的身上,閃閃發光。
一陣微風揚起,風中夾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還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秦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更加堅定,他望著那個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風再起時,那人終於轉過了身子。
第六四四章 玉京謠
秦珏看清了這人的容貌,他約有二十七八歲,或許更年輕,雙目含笑,五官看不出有多麼精緻,但朗朗如日月入懷。
他雙手合什,向秦珏施禮,不似苦修的佛子,竟似垂雲而下的九天仙謫。
秦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沒有還禮,大步走了進去。
那人見狀,不以為忤,只是微微一笑,笑容如蓮花,濯濯出塵。
秦珏在他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隨意得像是在自家花亭裡接待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而實際上,這裡就是他家的地方,只是眼前的這人,卻與他只是初次見面。
他坐著,沒有回頭,只是向身後那幅畫的方向指了指:“先祖畫的。”
又指指對面的太師椅:“坐吧,別客氣。”
那人也真的沒有客氣,在那張太師椅上坐下。
若谷親自捧茶進來,給兩人上了茶,便垂手站在一旁。
秦珏揮揮手,他這才不情不願地退到敞廳外面。
秦珏端茶,對那人做了個請的動作,便自顧自喝起茶來。
他疾馳而來,口乾舌燥,喝茶也似牛飲,且,這茶也是冷的,剛好適口。
那人嘴邊一直含著笑,他也端起茶,卻只是淺淺沾唇:“太平猴魁,好茶,可惜涼了。”
秦珏一杯茶喝完,燥氣褪了,聞言並沒有接腔,自己動手斟了一杯,細細品了品,才道:“果真是涼了。”
就好像先前那杯不是進了他肚子裡似的。
那人嘴邊的笑意更濃:“我叫觀棋。”
秦珏嗯了一聲,道:“好名字,他很會取名。”
觀棋的笑容變淺,他輕輕撥出一口氣:“他是我養母的兄長,我的名字不是他取的。”
四周的空氣忽然又凝固起來,但也只是一剎那。
秦珏的聲音驟然變冷:“你在說謊!她或許會收養你,但卻不會將你認做螟蛉,養母什麼的,你就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觀棋微怔,隨即哈哈大笑。
他站起身來,撩衣拜倒:”觀棋拜見公子。”
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秦珏沒有讓他免禮,只是盯著他烏黑的髮髻,道:“假的?”
觀棋赧然一笑:“這是假的,但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