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析直起身,視線壓在林以檸身上,又掀起眼皮望了眼暮色裡熠熠有光的巨型摩天輪,唇角倏而一勾,「哦——」
林以檸看向他,不自覺地緊張。
「我知道了。」晏析眼中帶笑,「你在——睹物思人。」
私人莊園的主人姓溫,日常負責打理的人叫「老周」。得了晏析的囑咐,老周早早就請了地道蘇幫菜的廚子,眼下梨木桌上剛剛上了兩道甜品,一盅桂花酒釀湯圓,一碟小點心,依次擺放了百果蜜糕、松子黃千糕、棗泥拉糕和海棠糕。
晏析站在一旁和老周寒暄。
「辛苦周哥了。」
「不敢當,您吩咐的事,自然要辦好。」
「多謝,幫我和溫總帶聲好。」
「沒問題。」
林以檸已經被桑鵲拉著坐下,慫恿她趕快嘗嘗,是不是家鄉的味道。
林以檸舀了一小勺桂花酒釀,清甜的花香在唇齒間溢開,用料上乘,口味也自然更精緻。
晏析在她身邊坐下,見她吃得平靜。
「不喜歡?」
「喜歡。只是……」林以檸頓了下,想起洄水鎮老婆婆的小攤車。
「我以前在洄水鎮常吃,兩塊錢一碗,味道沒有這個好,卻……」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覺得這過分精緻的口感,反倒失了食物本身的韻味。
晏析大約猜到她是想家了,將瓷白的小碟又往林以檸面前推了推,「那再嘗嘗這個。」
他微頓,又輕聲補了句:「有機會,一起去嘗嘗你說的酒釀。」
一起去。
這樣親暱的字眼落入耳中,林以檸心尖一跳。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她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側這個人不久前,在論壇上公開表態,說在追她。
林以檸放在桌下的手蜷起,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套類似公關的說辭。
不要多想,不能認真。
一頓晚飯吃完已經接近九點,桑鵲推來了蛋糕車,三層的粉色翻糖蛋糕,最頂上的正中間,站著一個小小的芭蕾舞女孩,白紗裙揚起,阿拉貝斯克的經典舞姿。
胡楊一愣,脫口而出問道:「為啥是芭蕾舞啊?」
話落,卻被桑鵲用手肘撞了下。
林以檸的目光也投向那個小小的芭蕾舞女孩,做工精緻,幾乎連眼睫都能數的一清二楚。
她看到了女孩發頂上的發圈——金色的小月亮。
桑鵲幾個人幫忙插蠟燭,胡楊邊插邊數,「15、16、17、18——」
「可以了。」晏析止住了胡楊繼續插蠟燭的動作,「就十八根。」
胡楊撓頭,「以檸妹妹不是二十歲生日麼……」
「傻子,你閉嘴吧。」桑鵲嫌棄地開口,「女人至死是少女,懂不懂?」
胡楊:「……」
晏析從褲包裡摸出打火機,是他常用的那一隻。
「噠」的一聲,藍色的火焰竄起,點點燭光圍繞著芭蕾舞女孩漸次亮起。
溫軟的光照亮女孩所在的方寸天地,閉環形成的一瞬,黑暗被徹底驅散,只餘暖黃的明亮。
林以檸恍然想起除夕的那晚,晏析說:林以檸再也不會怕黑了。
今晚,他似乎又用另一種方式,幫她驅散了黑暗和災厄。
「許願吧,小壽星。」
晏析的聲音打斷了林以檸的思緒,她閉上眼,纖長的眼睫合在一處。
她的願望有點多。
關於外婆,關於林橋,關於梁琴,關於陸晶晶……
輪到她自己的時候,林以檸頓了頓,只在心中默唸:希望她喜歡的人可以健康平安,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