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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什麼喊,催命呀,等會兒不行嗎?”
第30節:九號房(30)
“你快過來,快。”
指導員煩躁地走過去,胡幹部附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我看誰敢造反!”指導員暴跳如雷,三兩步躥了回來,“都有了,”指導員下口令,“向後——轉。”
“剃頭刀還能上天?”指導員一個一個搜身過去,嘴裡的痛罵可沒閒著,“等我搜出來,我先割了你們的雞芭餵狗。”
小如一向後轉,兩腳正踩在平篦透氣孔上,儘管指導員摸遍了全身可能藏刀的部位,恰恰忽略了它。一無所獲的指導員更加義憤填膺,他咬牙切齒地怒視每一個人,靈機一動又下了一道口令:
“向後——轉。脫鞋。”
大家脫下拖鞋,拎在手上,鞋底下並沒有想象中的剃頭刀。指導員這下驚慌了,“怎麼辦怎麼辦?”幾個在場的管教幹部和警察緊急切磋了一下,指導員再次下達命令:
“查房!”
出來剃頭的人犯站到各自號房的門邊,查到所在的號房再進去。這時,緊急調動的武警也到了一個班,他們手持電棒跑步過來,臉上是如臨大敵的緊張。
九號房的鐵門開啟,武警先推小如進去,全部人都已經在外間了,想必剛才是透過圓孔瞅熱鬧。號房的鐵門沒關,留有兩名武警把守,氣恨難平的指導員也站在門外,他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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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全號房的人犯在外間貼緊牆根面壁一溜跪著,十指交叉護在腦後。九爺沒跪,他像一棵枯樹那樣面壁,站得筆直的後背透出了幾分自尊。小如靠到九爺身邊,也站得筆直,但腿彎子立即捱了一腳,“找死呀。”小如不知道誰在踢他,也只能順勢跪下了。
裡間的動靜可以說是驚天動地,作為管制刀具,剃頭刀是絕對不能進號房的。武警們挖地三尺,將任何可能藏匿的角落都翻了個底朝天。因為九號房有小如出去剃頭,剃頭刀傳進九號房的可能性就更大。武警拆掉所有的床板,並一塊一塊搬到外間;抖開全部包裹,衣物也一件一件扔出外間。兩個內役抬糞箕進來,裝走了成堆的舊報紙、破碗、爛布塊、塑膠袋、煙盒,諸如此類。
號房的鐵門一上鎖,大家就轟的一聲衝進裡間。整個號房一片狼藉,被褥掀亂、包袱抖開,味精、榨菜、肥皂、報紙、衣服扔得滿地都是。牢頭指揮大家先鋪好床板,刀疤向牢頭報告不幸的訊息,號房的兩包煙被搜走了,“那可是僅存的糧草呀。”刀疤說。
小如無所適從,正打算進去幹點什麼,卻被九爺扯住了衣角:
“理髮啦?”
“嗯。”
“你知道剃頭刀的下落?”
“不知道。”
“但是,”九爺燦爛地笑了一笑,“你的表情和膚色都在起變化。”
小如覺得心臟停止了跳動,就像是被九爺捏碎了。九爺又是一笑,這一笑顯得寬容,看來他不打算把小如逼向絕路。九爺話題一轉:
“提審有什麼新進展?”
“我被逮捕了。”
九爺“噢”的一聲:有些喜形於色。九爺看出小如的納悶,把手搭在他肩峰上說,“好事,你已經過了一關,接下來就等起訴書了。”
小如看裡面忙得一團糟,外間反顯得清靜,於是向九爺提了個問題:
“你為什麼可以不下跪?”
九爺往上一捋頭髮:“看到了什麼?”
“長頭髮。”
“還有呢?”
“一道傷痕。”
“我的底線一是不理光頭、二是不下跪。”九爺說,“第一次他們幾個兵一起上,硬要剃我的光頭,我死命一擰,傷痕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