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道:“施,施主問起,老僧,老僧不敢隱瞞。是……是菩薩頂真容大喇嘛勝羅陀,叫人送了二,二百兩銀子給我,請我陪他師弟巴顏,到清涼寺來找……找一個人。老僧無功不受祿,只得陪他走一遭。”齊樂又一腳踢去,罵道:“胡說八道,你還想騙我?快說老實話。”心溪道:“是,是,不瞞施主,大喇嘛送了我三百兩銀子。”齊樂道:“明明是一千兩!”心溪道:“實實在在是五百兩,再多一兩,老和尚不是人。”齊樂這才冷笑道:“那皇甫閣又是什麼東西?”心溪道:“這下流胚子不是好東西,是巴顏這鬼喇嘛帶來的。施主放了我之後,老僧立刻,立刻!送他到五臺山去,請知縣大人好好治罪。清涼寺是佛門清靜之地,怎容他來胡作非為?小施主,那幾條人命,連同死了的幾個喇嘛,咱們都推到他頭上。”齊樂臉一沉,道:“明明都是你殺的,怎能推在旁人頭上?”心溪道:“好少爺,你饒了我罷。”
齊樂叫人將他帶出,帶了皇甫閣來詢問。這人卻十分硬朗,一句話也不回答。對齊樂匕首的威嚇固然不加理睬,而雙兒點他“天豁穴”,他疼痛難當,忍不住□□,對齊樂的問話卻始終不答,只說:“你有種的就將爺爺一刀殺了,折磨人的不是好漢。”齊樂冷笑一聲,譏諷道:“爺從來不折磨人。但是呢……也只有殺龜孫子的時候才會一刀斃命,你可要來上一刀?”皇甫閣聞言又痛又怒,可也拿齊樂無法,只能怒視著她。齊樂接著又換幾種花樣都唬不住他,便道了句:“你別以為這樣就是條漢子。你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助紂為虐,便是就這般去了,不會有人覺得你是犧牲,都只會拍手叫好。你也別指望不能流芳百世,就能遺臭萬年,你能遺臭一年,不,一個月就不錯了,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記得你。你這輩子,這條命,這麼些年,真是過得沒有一點意義,嘖嘖,真不明白你再世為人是為什麼,算了,你下輩子還是安安心心走你的畜生道吧。”說完也不再理他,讓雙兒解了他“天豁穴”的穴道,命人將他帶出。
齊樂差人去請澄光方丈來,道:“這件事如何了局,咱們得跟玉林大師。”澄光驚道:“施,施主你連玉林大師也知道?”齊樂嘆了口氣道:“對。我知道那位大人物固執得很,這時我就算差我書童將那持杵大和尚點倒,他也是決計不會理會我的。”澄光點頭道:“是。”齊樂又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知玉林大師更是難搞,可現在我也無法可施了。你也沒有萬無一失的好法子,可惜清涼寺好好一所古廟,卻在你方丈手裡給毀了。”澄光愁眉苦臉,連連搓手,道:“也只好這樣了。那,那你隨我去見見玉林師兄吧。”齊樂喜道:“好極。”
當下澄光領著齊樂和雙兒,從清涼寺後門出去,行了裡許,來到一座小小舊廟,廟上也無匾額。澄光徑行入內,到了後面禪房,只見一位白鬚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團上,正自閉目入定,對三人進來,似乎全然不覺。
澄光打了個手勢,輕輕的在旁邊蒲團上坐下,低目雙垂,澄光竟也不動。如是又過了良久,齊樂手麻腳痠,老大不耐煩,站起了又坐倒,坐倒又站起。終於那老僧吁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見到面前的有人,也不感驚奇,只微微點了點頭。澄光道:“師兄,行痴塵緣未斷,有人打上寺來,要請師兄佛法化解。”那老僧玉林道:“境由心生,化解在已。”澄光道:“外魔極重,清涼寺有難。”便將心溪、巴顏、皇甫閣等人意欲劫持行痴,幸蒙齊樂主僕出手相救等情說了,又說雙方都死了數人,看來對方不肯善罷甘休。玉林默默聽畢,一言不發,閉上雙目,又入定去了。齊樂大怒,只覺這老和尚比之書中描寫更為討人厭,霍地站起,破口大罵:“草……”只罵得一個字,澄光連打手勢,教她不可生氣,又教她坐下來等候。
這一回玉林入定,又是小半個時辰。齊樂直恨不得強行將順治給康熙捆回宮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