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平王臉色,不敢輕易挑起話頭。見素瀾進來,眾人鬆了口氣,紛紛招呼。素瀾向父親跟前行個禮,微笑道:“爹還在生悶氣?”
一旁的四夫人忙介面:“一家人歡歡喜喜等著王爺回來開宴,哪想到他一進門就黑著臉不理人,分明想把我們嚇死。”
“開什麼宴?”平王鼓著腮幫子大吼了一句,氣不打一處來,“沒看見娘娘賞的棍子?領了一百根棍子也值得把酒歡慶?”
眾人面面相覷,更加不敢多嘴。平王的話匣子開啟,索性一口氣發洩:“哎呦呦,我算是明白啦!以前還指望她把持大權,現在——算了吧!真讓她掌了權,只怕連我這當爹的也要挨棍子!”
旁人不知道他說的是哪樁,素瀾卻清楚不過,笑嘻嘻說給她們聽。白瀟瀟聽罷一聲冷哼:“娘娘以前做事就是這樣,寧可委屈自己,也不給人落下口舌。王爺有這女兒也不是一天兩天,怎麼忘了?”
平王嘆息道:“就是因為她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我才有氣——你們見過哪個做大事的人,像她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素瀾呵呵一笑,說:“爹從前只是隨便養著姐姐,不曾用心栽培,這時候又怪她拿不出氣魄,豈不是冤枉人?姐姐自然有她的心思,你我不知道罷了。”
平王被她不軟不硬地頂了這麼一句,眨巴眨巴眼睛,說:“她有什麼大事要花心思?她以為這是什麼年頭?需要她領兵打仗還是開疆闢土?或者需要她整頓朝綱、廓清四海?就算真有這種偉業——憑她?!”
眾人聽到話鋒不對,越發不敢接茬。平王說得起勁,又道:“眼裡只看著這些細枝末節,就算花上一輩子料理乾淨,又能怎樣?正經事卻不見她下功夫……”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她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趁著聖上龍體好轉,趕緊生個皇子。繼大統倒是不敢想,就算日後封王,對我們家也大有好處。”
他這套說辭有一大半不對素瀾的心思。待他停下要茶時,素瀾冷著臉說:“爹的念頭轉得真快。前些日子還希望姐姐把握時機,助我們家躋身朝政。依我說,即使姐姐當真不諳世事又怎樣?天子只有她這麼一位皇后,天子乏力時,就該讓她從旁協助。天下只有我們是皇后的孃家,她拿不出主意,我們幫她。姐姐不懂的事,爹懂、哥哥懂、我也懂,難不成一大家人還扶不起一個皇后?讓她像尋常人家的媳婦,整天琢磨著生孩子,不覺得可惜?”
她這一通說得平王一個勁咂舌:“阿瀾,你是宰相家的媳婦,管好你自家的事情就好得很。宮裡的事情,你跟著起什麼哄?”
素瀾看著父親冷笑一聲:“也對。在爹眼裡,我這種嫁出門的女兒,一輩子也就這麼回事了。”
諸位女眷見父女二人氣氛弄僵,連忙出來圓場,張羅著開宴招待素瀾。平王站起身,甩袖子發威:“我頭疼的事還沒著落呢!去把素平叫來。”
總管素平匆匆了結了手邊的事趕過去,卻見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沒一個有好臉色。平王手裡拿著一根硃紅的大棍,不住在地上敲敲打打,見了素平,嘆口氣道:“聖賢之書上也寫著聘而為妻,奪而為妾。你那個四夫人,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偏偏讓我們這位小題大做的皇后娘娘知道了,定要罰你捱打。”
素平吃了一驚,嗵的跪下連連哀求。平王把大棍丟給旁邊的家丁,向素平道:“罷了,罷了,素平,你就去捱上三十棍,就當是為日後寫史書的人,添一件娘娘的正直事蹟。”
素平見事情沒商量,垂頭喪氣地告退。素瀾冷眼旁觀,這時譏誚道:“娘娘交待的七十大棍,在爹這裡少了一大半——爹對素平真是仁厚得很!”
“你姐姐不明白事理,你也不懂嗎?”平王狠狠瞪著女兒道:“他在這家裡的日子比你還久,連他都被打殘了,日後還有哪個肯來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