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熟土路的延展,嗆聞的氣味漸向東行。
擋道的樹木盡被鋸掉,然後連根拔起,清理的乾乾淨淨,再將地基夯實。
愛蹲樹的鐵氏兄弟躲無可躲,只得用葛布圍著口鼻。
鐵風此刻正問:“打聽滾燈?”
鐵雷:“嗯,彥叔說此人叫賈風,是村裡地主,先指使佃戶打聽隸臣的兇案,再追到鄉所賄賂鄉吏,打聽是誰買的這批滾燈。哼,不識趣的很,再亂伸手,我就給他剁了!”
“袁彥叔都告訴你到這地步了,就是提醒你我,賈風這廝的事他接了。”
“他、他是這個意思?”
“不然呢?人家都把腳蹬你臉上了,嘖嘖,你竟還沒明白過來。”鐵風驟然望向右側的草棚,自這個方向似乎有人在窺探自己,但棚下只有公子和劉小郎,再遠處的三個鄉兵他都見過,沒有袁彥叔。
鐵雷聲量抬高,感慨:“誰能想到任溯之竟有這樣俊的外甥,公子與他同進野山一天,就如舊相識了。”
“這話你說了不下十遍了。”
鐵雷壓低嗓門:“你咋傻了?我這是計策!你越疑神疑鬼,袁彥叔越得意,咱就當沒他這人,晾著他。晾的他沒意思了,自己就出來了。”
鐵風無奈的拍下兄弟肩頭,告訴他:“永遠不要把別人當成你,袁彥叔不會因為旁人晾著他而得意。再有,以後使計策時,莫把‘我正使計策’幾個字寫臉上。”
鐵雷摸摸臉:“這麼明顯麼?”
草棚裡,桓真和劉泊相對跽坐,每人手下都有一塊黑石。黑石是從野山找到的,劉泊想學制硯,恰好桓真曾制過。
桓真教劉泊,制硯第一步,是先畫出硯形。他天性不羈,想著當初發現這塊黑石時,天際恰有一朵白雲,形似行水之舟,於是用燒焦的木棍勾勒出舟形。
放下木棍時,發現劉泊用的是行囊筆。
桓真想要。
賈舍村地處偏僻,他想按著王阿弟說的烹油渣的方法解解饞,都得讓鐵雷騰出一天時間跑去鄉里割豬脂。可行囊筆在鄉里是買不到的,因為毛筆易制,墨難。
桓真起身離開,很快回來,拿著他昨天才制好的吡啪筒,朝草棚頂打出一個小野果。
野果也就指甲蓋大,也是在野山發現的,大概剛剛結果,嫩的很,外形像個小南瓜。為了這種小野果,他才特地挑選細竹管做的吡啪筒。“泊弟,此物叫吡啪筒,交換行囊筆,如何?”
同一時刻,王葛正笑盈盈的問:“老丈肯定也有自家的絕活,可願教我?”
這“老丈”就是賈地主家的佃戶老篾匠。
此人僅隔兩天就上門討教篾竹手藝,並不出王葛意料。篾匠別看制的都是竹料,但有的只制平日生活所用的器物,有的只制精巧器物,兼備者少之又少。
老篾匠肯定屬於前一種。
他能篾出符合竹樣的竹片,但太慢了,一天盡幹這活也篾不了多少根。賈地主收竹片的錢很能摸準貧苦人的心思,不賺這份錢可惜,應了這樁活計,那家裡別的農事就耽誤了。
老篾匠吞吞吐吐的把來意說了,可是他再可憐,王葛也不能來個人就隨便把手藝教出去,因此才有了剛才的詢問。
她可以傳授過刮刀的經驗技巧,對方也得拿出誠意,篾竹二十來年,總得有絕活吧。
“我會做竹刷。”老篾匠說完,從背來的筐裡拿出篾刀,再拿出一截尺長的竹筒。他改為箕坐,將竹筒放到正中,一劈兩半,慢悠悠講道:“祖輩都是幹這個的,我剛學會時,歡喜的很,以為憑這手藝就能吃飽飯了。後來才知道,制的再結實、再快,有啥用?一個竹刷使個兩年都不壞。我大母餓死時,餓瘋了的鼠連人都不怕,來啃我大母,我大父就拿滿屋的竹刷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