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他死了!他跟他婆娘、兒子,三個人都死了!”
陳如師猛得站起來,腳下發虛,又一屁股摔坐了回去。
平日裡覺得舒服又安逸的知府大椅,此刻就像是多了一層針氈,扎得他頭皮發麻。
“都死了?”陳如師咬牙切齒,腦海有一瞬空白,連罵人都不知道怎麼罵了,半晌,怒極反笑,道,“這一個個不把我坑死了就不罷手了!說說,怎麼死的?”
韓德亦是欲哭無淚,陸毓衍那兒還等著拿李三道出氣呢,現在李三道死了,倒黴的豈不是成了他們應天衙門了?
他就是個同知,底下有通判、經歷可以吹鬍子瞪眼,上頭有知府扛著,天塌下來先砸的也不是他,中庸又四平八穩,怎麼突然之間,倒黴事兒一連串的,誰都躲不開了。
“我們派去鎮江請李三道的衙役在半途上遇見了鎮江府來報信的,說是服毒自盡的,天亮時發現,就趕緊往舊都來報了,那李三道還留下了一封遺書,大人請看,就是這一封。”韓德說完,掏出一封信來。
陳如師一把抽過來,開啟一般,上頭的內容把他氣笑了。
李三道說,他貪墨銀子,叫謝慕錦發現了。
謝慕錦勸他投案自首,李三道不肯,也不願丟了官帽,就在七夕時放火燒了府衙後院,誣陷謝慕錦的女兒謝箏與情郎殉情,害死父母。
原本案子結了,沒想到陸毓衍巡按應天、鎮江、太平三府。
李三道知道陸毓衍是來者不善,便使人緊緊盯著他,想趁機先下手為強。
沒想到昨日動手時讓陸毓衍脫身,李三道自知罪孽深重,也無法逃脫,便與妻兒自盡謝罪。
“我去他孃的!”陳如師看完,險些把桌子掀了,“真把我當傻子了!”
這話韓德不敢接,垂著腦袋不吭聲。
陳如師站起身來,在大堂裡來回踱了三圈,拿著信去找陸毓衍。
一群神仙打架,卻叫他夾在中間,半點好處沒撈到,還一步一個坑,吃了一嘴的泥。
他不伺候了!
愛怎麼鬧,怎麼鬧去!
陳如師進了書房,也不說話,把那封遺書遞給了陸毓衍。
謝箏不知信上寫了什麼,只瞧見陸毓衍的神色驟然間凝重了。
將信紙放在桌上,陸毓衍的指尖點著紙面,道:“李三道一家三口死了,服毒自盡。”
謝箏愕然。
李三道一家都死了?
花翹說李三道一直使人盯著陸毓衍,那昨日他們設計誣陷的事情,李三道必然知道。
哪怕李三道曉得無法脫身,想自盡了結一切,但他絕不會連自己兒子都一併毒殺。
天大地大,在應天府的人手趕到之前,連夜將兒子送走,這對李三道來說,不是難事。
可李三道一家都死了,甚至把謝家大火攬在了肩上。
他們分明就是被滅口了。
在陸毓衍追查真兇之前,以李三道的死來了結一切。
謝箏的手攥得緊緊的,掌心一排月牙印,她渾然不覺,下意識問道:“林同知夫人呢?可還活著?”
同知林固的夫人,是另一位咬定謝箏與秀才衛宣有瓜葛的人。
陳如師上下打量了謝箏幾眼,沉默片刻,與韓德道:“去備好車馬,少不得往鎮江去一趟。”
韓德應聲去了。
陳如師順勢關上了門,又將前後窗子都關上,走到謝箏跟前,壓著聲兒問道:“你是豆蔻,還是謝箏?”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交易(一)
謝箏怔在了原地,眸子死死盯著陳如師。
她不知道陳如師是如何猜出來的,且不說她上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