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箏又問:“姨娘是怎麼說服梁松下手的?”
“光長個頭,不長腦子,”王氏嗤笑一聲,“我跟他哭,說狄水杜拿了裕成莊的銀子買宅子,為了避人耳目,記在了我家裡人名下,他拿捏著我,逼我和我孃家人寫了一堆欠條。
結果,這事兒真叫駙馬爺瞧出來了,老虔婆來找我大吵了一架,可我們兩個半斤八兩的苦命人,有什麼好吵的?
梁松問我,老虔婆怎麼個苦命法。
我就告訴他,狄水杜醉酒後說出來的,他梁松是老虔婆和狄水杜的兒子,狄水杜當年用了強,老虔婆兄妹不得不背井離鄉,到京中謀生活,老虔婆吃苦受罪爬到了今天,被狄水杜脅迫,替他謀了裕成莊的活。
狄水杜卻不知道見好就收,掏走裕成莊這麼多銀子,老虔婆在公主跟前都抬不起頭來,這麼多年的苦,白吃了。
我讓梁松莫要去問老虔婆,兒子當外甥養,老虔婆一肚子委屈,別讓她傷心,梁松果然就沒去問。
我們商量著殺了狄水杜,那酒樓是我挑的,我曉得hou men外頭有條小巷子,梁松候在那兒,等狄水杜拿了紙條過來,就能下手了。
小巷人少,梁松有足夠的時間躲起來。
狄水杜被捅了好幾刀吧?哈,怕是梁鬆動手時,他情急之下說出父子之名,更加激怒了梁松。
梁松去公主府尋老虔婆,他們都曉得我搞鬼了,但梁松只能離京,老虔婆也只能裝傻,她不敢供出我來,畢竟我這張嘴,把那麼多陳年舊事翻出來,她也不好過。
只可惜,老虔婆聰明反被聰明誤。”
若照著梁嬤嬤的心思,她恨極了王氏,也會把事情粉飾太平,等風頭過來,再讓狄夫人動手取王氏性命。
王氏不敢留在京裡,收拾東西與家裡出京,梁嬤嬤發現之後,大抵會天涯海角地尋她。
當然,這些都是暗地裡的,明面上,風平浪靜。
可是,狄夫人這顆棋子卻曝露了梁嬤嬤與王氏的矛盾,把埋在泥裡的關係一併都扯了出來。
畢竟,狄夫人並不曉得梁嬤嬤在背後動的手腳,她被挑撥得恨死了王氏,又怎麼會叫王氏舒坦?
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王氏突然覺得,這下子是踏實多了。
她癱坐在椅子上,望著屋樑,笑了笑:“我教唆梁松sha ren,老虔婆也一樣,她做的歹事比我多得多,公主有的頭痛了。
不過,平心而論,梁松是個可憐人。
我算計他,教唆他sha ren,我是個外人呀,可他的老子娘和那便宜老子娘,哪個都不是好東西。
他舅舅養了他,卻也沒攔著他舅娘折騰他,那女人的嘴巴,整條衚衕都曉得,狄水杜沒管過他,等想起這麼個兒子來,也就是暗悄悄給他買宅子,有什麼用場!
最壞的是他的親孃,老虔婆讓他殺了一個又一個,是老虔婆讓他變成了sha ren如麻的人,我開口說出殺狄水杜時,梁松才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掙扎,他sha ren已經成習慣了。
能讓親兒子做一個sha ren犯,老虔婆也沒把這兒子放在心上,又或者,老虔婆在宮裡摸爬滾打了太多年,見多了你害我我害你的局面了吧
你們看,就像我這樣,在宮裡體面活下來的人,手裡不是沾過人命的,就是對這些消失的人命視若無睹的。”
宮中傾軋兇狠,這一點無論是陸毓衍還是謝箏,都是清楚的,可叫王氏這般直白說出來,還是感慨極了。
王氏慢悠悠站起身來,以手做拳,敲打著酸脹的肩膀腰身:“行了,我這回當真什麼都交代了,後頭的事兒,就要請公子操心了。早些弄死那老虔婆,我跟她黃泉路上做個伴,也熱鬧些。”
陸毓衍和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