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奚人一旦離開了這裡,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這裡都將不再屬於你們。而當這片土地,在我們大唐鐵騎之下,從契丹人的手裡重新奪回來的時候,這片天地也將迎來她新的主人。就和那廣袤的漠北,和那陰山腳下豐饒的草場一樣,無論是突厥人,亦或者是契丹人,都將永遠沒有任何資格擁有這片廣袤的土地,至於你們奚族人嘛?呵呵……”
兩字呵呵,結束了他擾人心亂的講演,卻不知道他如此一說,帶給眾人的震撼是多麼強烈。
這時眾人才真真正正做到恍然大悟。
難怪他要一個勁兒的問他們想好了嗎?
原來就是想要告訴他們,人若是走了,就別再想著還能回來。
這片土地將和突厥人的牧場一樣,都將歸於大唐所有。
這,這,這種話他是怎麼說出口的呀!
這也忒無恥了一點兒吧!
這和強盜劫財又劫色又有何不同?
“福王殿下,我奚族人一向奉中原為主,世世代代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如今我奚族人遭受契丹人的侵略,被逼無奈之下流離失所,作為我族的宗主國,雖未能及時出兵拯救我族,但也總不能見死不救,棄我族於不管不顧吧?如此做法,豈非與兩族親善之意相左,豈非不仁不義乎?”
李代的言辭,氣得梅只艾爾哈一口氣差點就‘糊’到了他的臉上。
好在他還算理智,雖然心中早已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但依舊沒有把飢不擇食,強取豪奪,搶人飯碗等等辱人的話語說出來,也算是給李代留下了面子,同樣也給自己的族群留下了可以斡(wo)旋的餘地。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李代居然沒有出言辯駁,更沒有一點兒想要解釋的意思,可是他攝人心神的冰冷目光,卻讓梅只艾爾哈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冰寒。
蕭索與寂寥,隨著語聲的沉寂在大帳中蔓延開來,每個人的心頭都感到無比壓抑。
不是李代不想要再多說些什麼,只是有些話說與不說都可以達成結果。
能夠身居高位之人,個人能力自不必多說,懂得自然就會明白。
誰都知道,總把別人當傻子的人,其實他才是那個最傻的那個人。
這句話,放在國與國之間,也是同樣的道理。
奚人作為大唐的藩屬,有了困難,就找大唐出錢又出力,有好處了,就找大唐要這又要那,遇見麻煩了,就遠遠的跑開,總之就是一句話:
需要你時你是爹,撈好處時狗不如。
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兩世為人的李代,東郭先生與狼,農夫先生與蛇,如此這般的故事讀到過多少,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他又怎麼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犯下同樣下賤的錯誤。
想要好處就拿命來換!
這就是他現在的所思所想,也是他現在最最需要的答案。
因為他不想讓大唐的百姓流離失所,受苦受難,不想讓外族的馬蹄踐踏在大唐的土地之上,更因為他的手裡缺兵少將,一切都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所以他只能逮住奚族這一隻羊使勁薅,即便是薅禿了又怎樣?
興許還能解開眼前這場危局呢!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意思也都盡數表達清楚了,至於奚人接不接招,那就只有看天意了。
等待答覆的時間分外寂寞,那種渴望而不可及的空落落的窒息感,足矣摧毀任何人的心智。
不過李代卻沒有無聊的玩弄手裡的小刀,而是依舊慢條斯理的,慢慢的割取著羊腿上的筋肉,盡情的享用著。
他的動作顯得格外緩慢,彷彿在無暇美玉上雕刻著山河一般,一筆一劃,便是沃土千里,一切一割,就是萬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