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福利院開了有些年頭了,一直沒換過地址,其實開在郊區還挺不方便的,畢竟有些孩子需要上學,這裡離學校遠,上下學都挺麻煩。
車停在福利院門口的小路上,江南抬手看看不存在的手錶,說:「正好,現在是放學時間,小朋友們該回來了。」
說完,他開啟車門,邁著暴發戶的步伐、又格外搖曳生姿地搖進了大門,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欠打的氣息。
姜北光看他背影就很想踹他一腳,默唸好幾遍「自己撿的,自己撿的」之後才堪堪忍住動粗的衝動。
秋日傍晚的陽光不幹不躁,給福利院廣場上的各類器材鍍上層橘黃色的光,空氣中也攜著幾絲清涼的風,大群孩子玩著蹺蹺板滑滑梯,但更多的小孩是坐長椅上發呆,被隔離在歡聲笑語之外。
「你看,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都習慣性地趨利避害,小孩表現得更明顯,健康的小孩不會和殘障兒童一起玩。」
江南好不容易說句正經話,回頭一看,發現姜北壓根沒跟上來,還站在離他八丈遠的地方考慮要不要動粗。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姜北沒理江南,因為他注意到角落裡坐了個少年,從他們下車那刻起,就緊緊盯著這邊,眼神帶著考量。
江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同樣看到了少年,不為什麼,只因在一群屁大的小孩之中,少年看起來年紀最大,再加上他略帶警惕的目光,活像只保護幼崽的小野獸。
江南走過去問:「你多大了?」
灑在少年臉上的陽光被江南擋完了,他在陰影裡仰起頭,目光定在江南的嘴唇上,卻沒有回答江南的問題。
這時不遠處的一個小女孩喊道:「他聽不見,你說慢點,他可以看懂!」
小女孩說完,帶著群小夥伴跟看猴似的圍攏在江南身邊,絲毫不怕生,揮著手讓江南蹲下,湊到對方耳邊悄聲說:「他聽不見,還不會說話,你最好不要跟他玩,會傳染的。」
小女孩的語氣帶著得意和優越感,聽得江南眉頭一皺,當即斥道:「誰給你說的?你才多大,整天學些亂七八糟的。」
「我都七歲了,你不信就算了,」小女孩撩撩耳邊的碎發,又脆生生地問,「你是新來的義工嗎?」
福利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義工來幫忙照顧小孩子,不過待的時間不長,人來了又走,估計這群小屁孩早就不記得他去年來過了。
江南沒回答她的問題,轉而故作誇張地說:「哇,七歲哦,我比你大十幾歲,都不知道不會說話會傳染呢。」
小女孩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覺得這怪蜀黍腦子有坑,怕是和坐椅子上的歪嘴斜眼的小傻瓜們一樣,也是個智障。
她想說什麼,奈何年紀太小詞彙量匱乏,歪著頭想了半天沒想出合適的詞,最後帶著小夥伴走了。
少年全程坐檯階上,也不知他看懂小女孩說的什麼沒,只是站起身撣撣褲子上的灰,轉身進了隔壁食堂幫做飯阿姨擺餐盤。
他一站起來,江南才發現這少年很高,他衣服穿得單薄,能瞧見脖頸間微微凸起的喉結,想來正處青春期,還沒完全長開,整體看上去像根行走的竹竿。
可即使他比在場所有的孩子都要高,也免不了被七歲小女孩數落的下場。
似乎有人的地方就會形成一種等級排列,大人靠金錢劃出三六九等,小孩不一樣,他們的經濟水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同的,所以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分出個高下。
你不能醜,不能胖,不能有殘缺,否則會被當成異類,被孤立被數落。在經濟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健康漂亮會成為一種資本,歧視永遠存在,雖說童言無忌,但童言向來致命。
恰時姜北走過來,不鹹不淡地說:「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