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今年七十六歲了,在這短短的一年裡她明顯感到自己的身子骨正在迅速老去,不僅是臉上又多出一圈褶子,更糟糕的是她手裡多出了一根柺杖。她的身體極易疲乏,腿腳也變得虛軟,走上幾步就要歇一歇緩一緩,以至於現在行走不得不借助柺杖支撐。 回想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是個做事幹練、精氣神十足的老太太,挑水打柴種田樣樣不在話下。空閒的時候,她還會帶著寶貝孫女小鈴鐺步行到鄰近的鎮上撿一些瓶瓶罐罐和其他廢品賣點錢,給孫女買她最饞的玉米吃。 衰老彷彿就在一夜之間,曾經閒不住的徐老太如今什麼都幹不動了,這讓她陷入無盡的苦悶和憂愁之中。她望著花骨朵大的小鈴鐺,眼看著就要到入學的年齡,心裡更是萬分焦灼和惆悵,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到了夜裡即是一遍又一遍的唉聲嘆氣。 徐老太的大兒子幾年前因車禍去世,那時的小鈴鐺才剛滿三個月,她的媽媽因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遂丟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兒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 徐老太還剩下一個小兒子,因家境貧寒,她的小兒子到了三十多歲才攢夠錢娶上媳婦。一開始兒媳婦孃家人對於小鈴鐺的存在頗有微詞,生怕這個小拖油瓶將來會連累到夫妻二人,給他們平白無故增添負擔。徐老太為了平息他們的顧慮主動提出分家,同時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沒到入土的那天,小鈴鐺會一直跟著自己,不會影響他們夫妻生活。 可是這回,徐老太要食言了。這天天還未亮,她就起了個大早。她傴僂著身子,抬起顫巍巍的斑駁的手,猶豫了片刻,最終拍響了小兒子家的大門。 “媽,一大早您怎麼來了?”來開門的正是小兒子旺春,“快進屋吧。” 徐老太朝兒子擺擺手說道:“不用進屋,小鈴鐺還在睡覺,她萬一醒來尋我,我站在這裡也能聽得到。”自從和小兒子分家後,她便獨自帶著孫女搬到了小兒子家旁邊的小房子里居住,也就一牆之隔。 “媽現在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自從你大哥去世之後,我真想跟他去了。”說到傷心之處,徐老太不禁流下淚來。 “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兒子帶您去醫院。”望春關切地問道。 徐老太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隨時可以入土為安的人,還要去醫院花那冤枉錢幹啥。媽現在就是幹不動,不能種田買糧食了,現在腿腳不好使,也不能去鎮上撿廢品賣了,眼看小鈴鐺已經到了可以上學的年齡,我這…… ” “媽,您啥也別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鈴鐺是咱老徐家的血脈,我大哥走了,我這個當弟弟的來供養自己的侄女,義不容辭。” 旺春正說著,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耳朵一陣揪心的疼痛。他的老婆孟翠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旁將他的耳朵狠狠揪起,“叫你吹牛,叫你吹牛。我都懷孕七個月了,還有兩個月就生了。我孩子的奶粉錢你掙夠了嗎,現在養個孩子開銷多大,你心裡沒數啊?自己親生的養不養得起都是問題。” 望春被眼前這個瘋女人的過激舉止氣得火冒三丈,他反擊道:“你嚷什麼嚷,我男子漢大丈夫有手有腳,只要多幹一份活就能多養得起一個孩子。更何況我大哥活著的時候待我不薄,他現在不在了,我這個當弟弟的必須為他養育唯一的骨肉。” 眼見自己的老公如此執拗,孟翠猛地坐到地上,雙手來回拍打著地面,嘴裡不停哭喊著:“不過了,不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嫁給你這個窮男人,原本就委屈了自己,平日更是省吃儉用,想著將來我們一家三口還能將日子過下去,這下好了,再來一個小的,這日子就是無底洞啊,熬不出頭了。我孟翠命苦啊。” 望春和徐老太見狀,嚇得臉都白了,孟翠的肚子哪經得起這番折騰,母子二人慌忙躬身去攙扶。旺春只得服軟,一臉的心疼,不再與她爭辯。 徐老太也勸慰道:“兒媳婦啊,你可別嚇著我這把老骨頭了。是我這個老太婆不好,你嫁到我們老徐家也不容易。你快點起來吧,地上涼,你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