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鳳懶洋洋倚在私獄門口,視線落在溯侑漸漸往體內收回的金色翅翼上,眼裡閃過一絲不確認的疑惑,道:&ldo;溯侑這翅膀我怎麼看著有些熟悉,不過紋路和顏色都不同‐‐行,你們先走,反正留在這也沒用。&rdo;
溯侑腦子那根緊了一夜的線在此刻悄然松下,如水的疲倦浩浩蕩蕩湧上眼皮,他聽到身後的話語,是女子獨有的清冷聲線。
&ldo;問心無愧?問心無愧就是昭王要如此迫不及待對我的人用刑?&rdo;
溯侑頓了頓腳步,像是被那幾個字眼戳中了某種心思,瞳仁中的墨色像是摻了水般綿柔柔化開,現出一種近乎茫然的無措,隨後,藤蔓般瘋狂抽長的堅忍便如野火熊熊燃燒起來。
大起大落的情緒起伏令他身體徹底承受不住,溯侑視線徹底昏暗下來之前,腦中閃過最後一個想法。
過了成長期的妖,會快速成長起來。
他要拼盡全力,追趕她的步伐。
他願意收斂爪牙和骨子裡的劣性,做薛妤麾下心腹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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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獄裡頓時亂成一鍋粥,薛妤的人根本不管裘召的命令,他們只聽薛妤的吩咐。而被關在私獄裡的那幾個,都是昭王府原來伺候的下人,極會察言觀色,一個個還未被問兩句話,就全招了。
&ldo;是,是。&rdo;膽子小的僕從一邊抹眼淚,一邊道:&ldo;那湖中動靜可大了,一到晚上,不是下暴雨就是刮黑風,聲音大得我們一夜夜睡不著覺。我們伺候府上的主子,白天不小心離那湖近了點,就要立刻被捉進來關著悄悄處理。為這,後山上的屍骨都堆成了一座山。&rdo;
&ldo;仙長容稟,不是我們不想逃,而是這昭王府根本就是座死牢,我們進了就出不去,走出再遠,還是會像繞迷宮一樣繞回原地。&rdo;
薛妤聽著這些話,看向面色青白交加的昭王,問:&ldo;颳風又下雨,湖中藏著什麼東西?&rdo;
&ldo;說吧,你們救鬼嬰做什麼。&rdo;
&ldo;薛妤,你是在審問本王?&rdo;昭王陰惻惻地別過頭,問。
&ldo;是。&rdo;薛妤冷冷頷首,不留情面地道:&ldo;我是在審問你。&rdo;
朝年燃燒的靈符燒了兩張,此刻退至薛妤身側,低聲道:&ldo;女郎,聯絡不上朝廷那邊。&rdo;
薛妤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看向霎時面無人色的昭王,說:&ldo;既然這樣,事關作祟妖物,為保證宿州百姓的安全,我只好先斬後奏,搜查王府,事後再向人皇說明實情了。&rdo;
昭王頭一次強撐不住臉色。
事後。
事後府都搜了,人贓並獲,即使他裘召死在薛妤手裡,人皇能如何,朝廷能如何,不說一句&ldo;死有餘辜&rdo;已經算是仁義至盡。
即使薛妤不殺他,湖裡的東西一旦被搜出來,裘桐也不會放過他。
前後都是死路,就因為捉了一隻半妖,居然將自己逼入如此絕境。
沒過多久,輕羅匆匆進來,她覆到薛妤耳邊,低聲道:&ldo;女郎,人皇來了,我們沒搜查成那湖。&rdo;
薛妤頭一次露出訝異的神色。
人皇遠在萬萬裡之外的皇城,日日早朝,日日有數不清的事操勞,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宿州。
她道:&ldo;將昭王請過去。&rdo;
其實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半強迫的架,昭王深感屈辱,一張布著病態蒼白的臉漲得變了色,連連咳嗽起來。
薛妤對此無動於衷,轉身掠往東邊湖心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