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樣的話,沈驚時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道:&ldo;我今天算是漲見識了,什麼叫顛倒黑白,厚顏無恥。&rdo;
謝蘊等人幾句話,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ldo;正闖陣之人&rdo;意思就是他們不知道溯侑的身份,後面真出什麼事了也是不知者無罪。
跟這種人,根本就說不通。
話音落下,謝蘊又抱拳,將禮數做足:&ldo;請佛女不要再阻攔我等。&rdo;
下一刻,只見那些人再次匯聚靈力,這次聲勢仗陣尤其之大,長矛上甚至隱隱凝出一圈盪動的氣浪,那是空間承受不住要融化的徵兆。
善殊壓了壓下唇,抬起的手指才落至半空,便見眼前絢爛的日光下,變故陡然而生。
先是那根長矛,宛若刺入泥沼中,進退兩難間,飛快爬上一抹冰冷的霜色,如蛛紋般細細密密,飛快纏繞上那道由純然靈力凝成的恐怖攻勢,頃刻間便分崩離析地消融瓦解,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隨後,數十道雪絲天女散花般落開,一根接一根精準地釘在先前振振有詞,臨空出手的人身上,在數百道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那幾人宛若提線木偶般懸空,掙扎,而後驚駭欲絕地睜著眼,被砸進四周深山之中,此起彼伏的山體炸裂聲傳開,令人頭皮發麻。
而從頭到尾,那些自詡實力還算不俗的少年天驕,毫無還手之力。
這便是未來鄴都女皇的實力。
見此情形,許允清忍不住攏了攏手掌,眼中漸漸浮出泡沫一樣虛幻的色澤。
薛妤於空中站立,她環視四周,冷冷地瞥了眼謝家的位置,而後無視周遭窒息般的死寂,一步跨出入了大陣。
大陣被毀了七八成,在一眼能望到頭的動盪空間中,她一眼便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溯侑傷得極重,即便是竭力撐著身體,也還是控制不住地滑落下去,那把陪了他不少時日的劍斷成了三截,就落在他腳邊,他沒去管,或者說,沒力氣去管。
他形狀好看的左手被反噬的靈浪沖得血肉模糊,血液汩汩往外湧,沾濕了他掌中握著的那捲小小陣圖,透過指節間的間隙,能看到幾個小小的字。
‐‐蒼生陣圖。
他又一次狼狽得不成樣子,一身衣裳幾乎被血染成了新的顏色,聽到動靜,竭力仰起頭看她時,眼神中甚至有種空洞洞的茫然,隨後便有一點灰燼後的餘光,零零星星地亮起來。
像是沒想到她會來。
薛妤走到他面前,她二話沒說,先給他餵了一顆靈藥,她的指節極冷,像是才從冰窖中染了一身寒意。
做完這些,她緩緩蹲下來,斑斕金的裙擺閃著細細的光,在地面上疊起幾層自然的褶皺,她凜聲道:&ldo;這是第幾次了。&rdo;
溯侑將手中的陣圖遞到她跟前,唇瓣是血色流盡的蒼白,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帶著一點虛妄的謹慎,怕她掉頭就走,又怕她說出什麼令人難以承受的話,他輕輕地喚她:&ldo;女郎。&rdo;
&ldo;溯侑!&rdo;
薛妤拂開那張陣圖,聲音幾乎帶上了一層抑制不住的怒意:&ldo;我問你話。&rdo;
溯侑緩緩收攏指節,緘默片刻,唇微微動了動,卻沒吐出什麼音節,只有氣息顫動著,眼睫如蝶翼般抖動兩下。
半晌,他看著她,手指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衣袖上,而後順著上面精美的刺繡圖案,一路往上,黑緞一樣的髮絲垂下來,三兩縷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滾燙,像才從被窩裡捂成了暖烘烘的溫度,先前的動作處處小心,佔盡劣勢,觸到她手指時,卻現出全然的,不容人拒絕的強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