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究底,追溯到他祖宗十八代的根源,只怕逃不出是個農民的家世,到頭來還不是坐在金鑾殿上裝模作樣擺譜做皇帝老子。偏有一班佔到既得利益不肯鬆手計程車族門閥,說什麼貴者恆貴,賤者恆賤;皇帝是龍種,強盜是賊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跟你咬文嚼字,膠柱鼓瑟,硬要別人承認他們的血統高人一等,子孫萬代世襲權力與富貴,實在毫無道理。連國家都非一姓獨有,為什麼這些士族門閥認定他們的富貴是天授命歸呢?他們敢這樣想並把這一套做法強勢推行了幾百年時間,象畜生護食一樣拼命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不讓其他人染指,他們這種做法實在太離譜太不得人心了。我一直搞不清楚大唐王朝為什麼糜爛到這個地步,原來是這班士族門閥乾的好事,正是他們把唐王朝送上絕路,士族門閥歧見與貴賤之論是開啟天下大亂的禍根啊!”
李抱仁對隱遁居士的獨創說法似乎有些驚愕,道:“晚輩一首感慨身世的詩作,引出居士長篇大論。往日我們認為揭啟亂世的禍根是強虜橫行,居士竟然認為是士族權貴作孽,說法確是有些新鮮異樣。”
隱遁居士猛喝一口酒,拊髀搖頭說道:“不錯,真正的病根正是士族門閥的陋習積弊作崇,正是這批自號為國家柱石並掌握這個國家權力的名門望族把大唐朝搞得一塌胡塗。誠然,自入唐以後,兩晉南北朝士族先輩們那種腐朽墮落的風氣有所改觀收斂,但改弦更張,依然禍及蒼生不淺。把動亂的根源歸究士族門閥流弊積習,絕非危言聳聽。
俗話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些士族權貴自謂人中龍鳳,高人一等,魚肉俗夫愚婦乃天授神賜,命中註定的特權,對所謂愚人蠢物百般摧殘凌辱,絕不憐惜,以致天下入蒼生皆陷水火,弄得民怨,干戈四起。倘若這些士族權貴出讓一些不當得利,把部分土地歸還民間,並承擔少許稅賦,則官府與農民的矛盾大大可以緩和下來,大唐朝庶幾能逃過劫數,平安無事。
可是那些以吸食民脂民膏計程車族權貴們那個肯輕易放棄自己的特權?不要說出讓少許土地,給別人留一點生路,那怕承擔少許賦稅,他們也絕不答應。這些士族門閥們霸佔千萬頃良田土地,妻妾成群,金銀山積,兀自不知饜足,還妄想象飲鯨吞,佔盡天下便宜。
更可惡的是他們還把持輿論,興風作浪,顛倒是非黑白,常常掩耳盜鈴,欲堵世人悠悠之口,不準世人侵犯他們的特權利益。所以才有黃巢沖天一怒‘踏盡天街公卿骨’的故事。事有經由,絕非偶然。與其說這些事是強盜濫殺無辜,還不如說這是農民與庶族地主跟士族門閥集團之間衝突的延續。”
松鶴道長拍案驚奇,道:“居士創謀異說,顛倒成案,莽將朝野正論掀翻,煞有其事,另數芝麻帳目,好象生成,耐人尋味。居士宏論與我心中感慨契合,說到導致天下大亂的根由,士族門閥陋習積弊確是首當其衝,難辭其咎。”
隱遁居士拈鬚微笑道:“老夫所議士族門閥欺壓百姓,不承擔賦稅,把持輿論等幾樁惡劣行徑還不是導致動亂的最根本弊端,更有一端最致命的作孽行徑,是他們毀掉府兵制,這才是引發動亂的主要根源。”
李抱仁等頗為驚詫,一齊拱手請教道:“願聞其詳。”
………【(五)山中說天機】………
隱遁居士拍案喝道:“說到士族門閥禍國殃民,半點不假,倘若大唐當政者及早發現這個弊端,從士族門閥那些自謂不可動搖的家法祖制裡邊入手改革朝政,即藩鎮不必設定,黃巢不能出世,許多天災**都可以避免。
話說唐高祖李淵以一旅府兵振起太原,輕取長安,旋成帝業,逐有李唐。這府兵之制創於西魏北周之際,盛極於隋唐之間,無數帝王因之以成帝業,無論是西魏高洋的北齊帝國,還是北周外戚揚堅的隋朝,無一例外俱是靠府兵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