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兒子白天來鎮上的情況,那辦公室幹部沒說龔鎮長對他有不有過什麼交待,只笑著說:“香嬸,這不是隨便的事,當然,你兒子要是肯盡義務幫忙,讓他來找我好了,這哪有不歡迎的呢?”黃大香聽出了這話裡多少有些嘲弄的意味,只得說:“有你這話就夠了,石賢一時閒在家裡,能給政府盡些義務也是件好事呀。”黃大香離開鎮政府時,想到石賢說過龔淑瑤打算安排他去當教師的話,覺得安排當幹部的事可能真不容易,但能當個教師也好。這事要不要與姜信和也去說一說?現在這教書的事全歸他管了,不怕禮多就怕禮不周呢,於是,黃大香又打算去學校找姜信和求情。
第二天,黃大香勸說兒子去鎮上找那位辦公室幹部,自己便去學校找姜信和,雖然姜信和的妻子周小蓮與一對女兒就住在黃大香的隔壁,但自從姜信和升任鎮聯校支部書記後很少回家。姜信和見到黃大香,自然明白她的來意,他把黃大香讓到辦公室後,倒了一杯開水。他說起話來比龔淑瑤要爽快乾脆許多:“香嬸,你是想讓我為石賢安排個教書的工作吧?龔鎮長已經與我說過了──很難辦,倒不是不需要人,而是我一個人作不了這個主。”
“那──龔鎮長她。。。 ”
“這也不是說鎮長怎麼樣,是她讓我辦這事的──這樣吧,你們先等一段時間,反正鎮長今天上縣開會去了,你讓石賢先寫個求職報告,附上一份自傳,把他從六歲開始上學,到這次從學校回家的有關情況都清清楚楚寫出來,交由鎮領導研究討論簽上意見後,我才能夠向上級申報,這件事龔鎮長不在是無法辦的。”
“你不是說鎮長讓你辦?她能不同意麼?”
“光口頭同意不行──能辦我還能不辦?左鄰右舍的。”
“我想也是,信和,你知道石賢這孩子只是性情脾氣犟了些,不會說話,坦白書你就給省了吧。他真是自己回家的呢!”
“不叫坦白書,叫自傳──吸收幹部不能不弄清楚他的歷史和現實的思想表現,這是政策,對誰都是一樣。”
“啊。。。 ”
黃大香這才知道給石賢找個工作的麻煩確實不少,她有些灰心失望,兒子肯寫那個自傳麼?這自傳要不要坦白交待兒子畫漫畫,編謠歌,鬧退學的事?黃大香對姜信和勉強說了些請求關照的話起身告辭,出門時姜信和再次表白:“香嬸,只要不礙著政策,石賢的事,我會幫忙的,鎮長跟我說的話也是這意思。”
回到家裡,黃大香沒有把這些情況告訴兒子,她想待鎮長回來後再作商量。幸而彭石賢從鎮上回來,他的情緒顯出近來少見的輕快,他告訴母親:“上午幫辦公室統計了十多份報表,下午還得幫著去辦黑板報,快弄飯吃吧!”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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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幾十萬右派分子在全國反反覆覆地“大辯論”,只為讓千百萬人得到一個教訓:講真話背時,說假話得路。這就直接引發了一場瘋狂的“大躍進”(那個彭大將軍只輕描淡寫地稱之為“狂熱”,便是如此,也使他在廬山獲罪,最終喪命)。剛開始時,彭石賢不識鹿和馬,以為他幫助統計的增產數字會是有根有據的。這帶給了他莫大的鼓舞,產生了一時的興奮,甚至覺得自己的不滿情緒也是一種偏見。
但在隨後的日子裡,他馬上發現,鎮上那位辦公室幹部是個大滑溜人,鬼點子不少。他向上級彙報的情況多是從後頸窩裡“抓”出來的。可真要說起來,他不抓也不行,比如,一天一報的“除四害”進度表就有這樣的專案:出動消滅蚊子、蒼蠅、老鼠、麻雀的男女人數,被消滅的蚊子、蒼蠅、老鼠、麻雀的只數等等。那位辦公室幹部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抓著後頸窩,眼睛望著天花板,數字就一個個報了上去,同時,他讓彭石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