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面則矗立著17、18世紀瘦、高的建築物,彎曲的暗藍灰屋頂在陰陰的去層襯托下閃著亮光。許多房子裡的人都搬走了,似乎這些人害怕整個巴黎都會陷入這個大坑,因而首先倉皇逃離。亨特的耳膜被拆房的汽錘聲震得嗡嗡作響。這其實是在趕緊銷燬政府幹蠢事的證據。
亨特離開大坑,走進坑邊建築物後面擁擠的街區。在一條殘骸狼籍的通道兩旁,一邊是拆了一半的住宅,一邊是被人遺棄的小酒店。酒店的窗戶全碎了,鋅銅窗格落滿了灰法。亨特走出通道,進入一片鬧市區。這兒一切依然如故,有無數的小酒店和小市場仍象從前一樣開門營業,只是其間摻入了少數時裝用品商店和古玩店。這兒下等妓女充斥,她們已與霍斯的環境氣氛溶為一體,不管有無大坑,她們是不會離開這兒的了。
霍斯菜市場一帶有巴黎最年輕,最漂亮的妓女——也有最老的妓女。大多數雛妓都是在這兒開始學藝,一旦藝精業熟,大部分妓女便轉到更賺錢的皮加勒街——甚至愛麗舍田園大街去謀生了。等歲月流逝,徐娘半老之後,許多人便又回到霍斯菜市場,在熟悉的環境靠賣殘笑過活。也有人從年輕到老都沒有離開過這一帶,她們有固定的老嫖客與她們同歡共老。
霍斯菜市場一帶的妓女要到午飯時分才會出來覓客。於是亨特開始在附近的酒館,商店和市場轉悠,將羅莎琳達的照片給人辨認,特別是找霍斯菜市場那些“壯漢”——那些能扛一大桶果酒或半扇小公牛的搬運工來辨認。現在這種人大都到巴黎郊外的新菜市場去幹活了。但他們仍每星期回來一次,來找他們的老相好廝混。
有兩個搬運工和一家酒館的老闆過去見過羅莎琳達,但都不知她現在的去向。
剛過中午,天便開始下起毛毛雨。但亨特的經驗告訴他,這雨下不長久。他穿過狹窄的皮埃爾。勒科斯特街,進了一家叫做圭羅米。特爾的酒館,這是一家舊式酒館,靠近伊提勒一馬塞爾地鐵站。開酒館的是一對老夫婦,他們並不認識羅莎琳達,但一個靠在鋅皮櫃檯上吃餡餅的重型卡車司機卻認識她。
“我肯定和這個妞兒玩過幾次,大約是在兩年前吧。”他端詳著羅莎琳達的照片,用厚厚的,劈開的大拇指指甲撓著滿是硬鬍鬚茬的下巴。“我忘了她的名字了。這小妞兒挺不錯,聰明,善解人意。”
“最近在這一帶見過她嗎?”亨特問。
“沒有。要見了,我肯定會再找她的。”
“她都跟誰好?”
“不清楚。想來是她那些同行唄。她們一會兒就來這兒。”那卡車司機愉快地笑了。“我就是在等她們呢。”
亨特要了一份煎蛋卷,坐到裡間一張鋪白包大理石面的黑木桌邊去吃。等他用完午餐,雨也停了,陰灰的雲層裂開來,露出幾塊湛藍的天空。亨特起身去外面與妓女們交談。
愛麗舍田園大街一帶的妓女自詡為應召女郎或模特兒。她們有華貴的衣飾和高階轎車,她們要價高昂,以支付這兩項開銷。她們在旅遊者常去的咖啡館、街邊豪華的酒吧或自己的轎車裡耐心地等著那些富有的外國人來上鉤。外國人是她們的主要客源。由於身價高,她們等得起,一天只要接上三、四個客人,便可有一筆豐厚的收入。
下午兩點,山斯基已完成了對愛麗舍田園大街一側街區的調查,他來到另一側的埃特瓦爾街端頭,開始往協和廣場方向走去。迄今他還未找到一個認識羅莎琳達的人。很可能她就沒升到有資格在這一帶做生意的地位。山斯基打算再花一小時來調查,如到時還無結果,他就轉到馬德倫街和歌劇院之間中等妓女集中的地區去查。
山斯基看見三輛轎車在巴爾扎克大街頭尾相連成一線停在路邊。每輛車的方向盤後面都坐著一位可愛的女士。他走過去。第一輛車裡的女郎向他頷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