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冷眼看著,不知為何竟覺得,若是韓王的獨子死了,以韓王的脾氣,一刀捅了魏王都有可能。
韓王,呵,韓王。
這樣一位簡單粗暴,什麼心思都露在外頭,蠻不講理到乾脆利落的王爺,當真……極有意思。
皇室一向重顏面,聖人見韓王渾成這樣,忍不住氣得發抖。只是他對魏王不甚喜歡,又覺得韓王之子若死,魏王的確得利最大,才緩了片刻,看看魏王什麼反應。誰料韓王非但毆打魏王,連代王都不放在眼裡,聖人登時忍不住了,怒道:「老八!你的兒子生死未卜,你竟有功夫在這裡撒野,對兄長不敬?還不快給朕滾到壽成殿去!」
對兄長不敬,而不是對兄長們不敬。
韓王捕捉到這個詞,認定聖人說得「不敬」是自己對代王而不是對魏王,便抬了抬下巴,再度睨了魏王一眼,才大力掙脫兩位兄長的束縛,一溜煙往殿外跑去。
不待大家發表什麼意見,聖人便道:「來人,擺駕壽成殿!」說罷,他看了一眼代王,語氣軟和了些:「海陵,扶你阿耶阿孃去偏殿歇著,朕這便傳太醫令來。」
秦恪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行禮謝恩。
他本就勞累得很,不過礙著禮節強撐,一到溫軟舒適的偏殿,整個人便有些昏昏欲睡,卻心繫壽成殿的事情。即便太醫令開了方子,藥也喝完了,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他仍不敢讓自己睡著。
秦琬見狀,疼惜父母,忙道:「阿耶,阿孃,你們休息吧!萬事有我!若聖人處理完壽成殿的事情,回頭一見您臉色鐵青,心裡也不會好受。」
聽女兒這樣說,秦恪和沈曼本不同意,卻架不住秦琬苦苦哀求,又是曉之以情,又是動之以理,只得和衣而臥。由於太過疲倦,竟真的沉沉睡去。
秦琬凝視著父母的睡容,輕嘆一聲,心思已落到壽成殿的事情上去。
不知這次的事情,究竟是誰的手筆?
聖人回太極殿之後,特意命人不要出聲,來偏殿瞧長子的情狀。見秦琬搬了個小杌子坐在床頭,動作很輕地給父母打扇,神情專注,不免露出一絲動容之色。
李惠妃派去照看韓王之子的宮女少了兩人,其餘全被擰斷了脖子,面對兒子的屍體,韓王妃堅決不承認那是自己的孩子,言之鑿鑿,說自己之前給兒子餵過奶,見他睡得有些不安生,身上全是汗,特意給他換了套衣服。如果被挖出來的真是她兒子,身上絕不是裹這種料子的布,而是另一種。
雖然大家都覺得王妃驟臨喪子之痛,失心瘋了,面對韓王猙獰的眼神,聖人冰冷的面孔,也不得不預設韓王之子沒死,只是被人抓走了。如此一來,從左右衛的衛士到京兆尹,個個都在心裡喊著晦氣。
人死了倒還好,這丟了……豈不更加頭疼?
李惠妃雖然很瞧不上韓王妃,對唯一孫子卻是看重的,聽說自己派去的心腹竟有內賊,害了孫兒,頭一歪直接倒在地上,至今還沒醒來。聖人怒極,命匡敏走一趟提刑處和麗競門,故眼下隨侍在聖人身邊的,不是別人,恰是內侍少監張華。
張華心慕代王仁厚,見此情景,自然把事情往好處說,反正他話裡所說的內容也沒一處錯:「縣主見代王和王妃略有些疲累,一直苦勸他們休息,之後便親為代王和王妃打扇,不問旁事。」
宮裡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人心惶惶是必然的,秦琬竟能坐得住,孝心又溢於言表,聖人十分讚賞,卻又有些遺憾她不是個男兒,否則立儲也不用這樣大費周章,需從幾個都有不足的兒子中挑一個。
「張華。」
「奴婢在。」
「將元啟喊過來。」
聽見聖人第一個召見得竟不是大舅哥鄭國公,而是中書承旨衛拓,張華心中感慨衛拓聖眷之隆,恭敬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