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渡還是覺得沒譜。
“感覺應該是輪臺草湖附近了,明天只要能把輪胎挖出來,方圓一百公里之內一定有村鎮。”
法渡朝那無邊的草灘望過去,心中無限感概,隨口吟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小白挑挑眉:“你還會賦詩?”
法渡嘆了口氣,接著吐槽:“車陷草湖不能開,只好揮鍬挖輪胎”。
小白:……
老王叔從車後面提了一個大水桶過來:“行,那我去打水順便拾點柴火,你們在這兒先搭帳篷。”
“我去給你幫忙。”說是搭夥,其實這幾天法渡和小白一直在白吃白喝,要是還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幹,還真是不像話了。法渡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小白一眼:“要不要一起去?算了……你還是睡吧。”
這裡白天氣溫接近四十度,晚上氣溫又降到零度左右,無論白天晚上對變溫動物小白來說都是嚴酷的挑戰,也難得日落時分氣候稍微適合,他每逢這個時候都會抓住機會補眠。
臨走了成泉補了一句:“沙漠情況複雜又經常有各種異象,如果實在找不著就折回來,別把自個兒賠進去。”
法渡跟著老王叔朝著太陽下落的方向走過去,草湖的泥地見不著水的影子,但腳下的泥土確實是溼潤的。四周生長著二三十公分的亂草,也說不出是什麼品種,密密匝匝的蔓生在一起。
“老王叔,這種地方哪裡有柴火啊?”法渡狐疑。
“你留神看著,草灘上時常有人放牧灘羊和巴州犛牛,它們的幹糞揀去壘在草裡比柴火好燒多了,純天然無汙染。”
“燒……糞?”
“你別覺得噁心,以前的窮孩子沒錢買鞋,大冷天的在灘上放牧腳都要凍掉,看見犛牛拉屎可高興了,衝過去朝裡一跳,那暖和勁兒!”
法渡:…_…!
“看,前邊有水了。走,舀水去!”老王叔這一說,法渡才看到不遠處有一片亮汪汪的水面,雖然只有剛剛淹沒草根那麼高,起碼還真是一攤水。
法渡正想吐槽,那麼淺的水,得舀到何年何月才能裝滿水桶,忽然間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連忙衝老王叔喊了一聲:“老王叔!”
實際上根本不用他喊,老王叔已經站定了。
他腳下的淺草裡躺著一具屍體。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外地揹包客,腦袋被劈成了兩半,鮮血和腦漿流得到處都是。僅剩的一隻眼睛中寫滿了極度的恐懼和痛苦,裡頭映著落日的最後一線天光,彷彿是躺在自地獄深處仰望蒼穹。
“看來咱們是遇上搶劫殺人的拋屍現場了。”老王叔警惕的朝四周張望。
法渡也拿不準這到底是普通的兇殺還是什麼別的東西,還是點點頭:“咱們得馬上離開然後報警。”
“報警?這裡連個活人都見不著,上哪報警去?沙漠裡其實常有無名屍,沒頭沒腦的上哪查去,那怕報警多半也是不了了之。”老王叔說道,“先離開這裡吧,如果真是殺人棄屍,萬一罪犯還沒走遠,我們也會惹上麻煩的。”
“等等。”法渡看著那個停留在旅途裡再也回不了家的小夥子,“既然連替他入土為安都做不到,我就替他念幾句往生咒吧。”
“臨命終日,得聞一佛名、一菩薩名、一辟支佛名,不問有罪無罪,悉得解脫……”法渡雙手合十,身影在夕陽下拉成了長長的一道,彷彿是結了痂的傷口。
“法渡……法渡你先別唸了。”老王叔一向沉著鎮定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疑惑,“你看那是什麼?”
法渡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然後也疑惑了。
空蕩蕩的水泊中間豎著一根三米多高的黑色旗杆,在那微微彎曲的杆頂,掛著一盞亮得晃眼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