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內並無居民,那是什麼?”眾人隨他的指頭望去,看到遠處山嶺腰間有巨大黑影聳峙,恰好此時月色透出薄雲,柔光灑下,儼然是一座恢宏城堡。
隆柯尼跌足道:“爵爺你可冤煞老夫了。”杜蘭德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話說?”隆柯尼道:“不是我有心欺瞞爵爺,實在是那城堡已荒廢許久,早斷了人煙。”杜蘭德看那城堡並無半點星火,便信了隆柯尼幾成,又問道:“那城堡距此處不過一嶺之遙,為何你們寧可在樹下紮營也不去那裡投宿?厚壁高牆豈非好過風餐露宿?”隆柯尼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掏出一塊方帕擦了擦汗,緩緩說道:“爵爺有所不知。那城堡名喚特蘭斯凡尼亞,遠近知名,是此地一個至邪至惡的所在。相傳當年有個公爵,專好折磨刺穿異教徒,手段苛烈殘酷,死後不為天主所容,遂化為惡魔為害人間。那城堡正是他的舊居,等閒人是不敢靠近的。這方圓幾十裡沒有人煙,正是有這城堡作祟的緣故。”
杜蘭德不屑道:“這等荒誕之說,你等也會相信?”隆柯尼慌忙陪笑:“爵爺是貴人,自然不怕。我凡夫俗子,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嘛。就是這幾年,偶有不知情的路人誤進了城堡,待得出來時已是精神錯亂。還有人遠遠聽到城堡中傳來慘嚎聲聲,無比邪異,誰還敢去?”
杜蘭德子爵被隆柯尼這一番話激起了胸中豪氣,他虯髯一顫,把長劍擺離老商人脖子,收回鞘中,道:“饒你說的天花亂墜,我是不信的。我今天倒要去探一探這吸血鬼城堡,看看虛實!”隆柯尼驚道:“爵爺萬萬不可,豈能拿性命當兒戲?”
杜蘭德哪裡去理他,束緊腰帶,倒提了長劍轉身出了營帳,喚布朗諾德牽馬過來,對他說道:“那小老兒說那城堡鬧鬼,我們去看看。”一句話輕描淡寫,布朗諾德聽了只是應了一聲,並無什麼難色,彷彿主人說的是件稀鬆平常之事。
隆柯尼和一干商人慌忙衝出營帳,隆柯尼雙手高舉,大叫道:“魔鬼非人力所能抗衡,請爵爺三思!”二人已然翻身上馬,杜蘭德哈哈大笑,就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振聲道:“我有正念在心,天主加持,魑魅魍魎豈能近身!”言罷隱入茫茫夜色之中,空餘馬蹄陣陣。隆柯尼嗟嘆不已,與眾商人迴轉營帳不提。
單說杜蘭德主僕二人一路望著城堡而去,此時夜色愈加深沉,霧靄升騰,四下逐漸為白氣吞沒,耳邊只有夜鴞鳴啾,山風濤濤。走到險峻之處,馬不能行,兩人只得下馬牽住轡頭,依著山勢徐徐而走。波蘭俗諺有云:“看山跑死馬”,那城堡看似近在眼前,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卻還沒有盡頭。
布朗諾德忽然停住腳步,伏下身子在地面捏起一些土來端詳,又分開雜草用手掌按壓,復起身喜道:“主人,找到啦。”杜蘭德奇道:“找到什麼?”布朗諾德指了指雜草分處,隱然一條硬實痕跡:“這一條必是通往城堡的故道,只因年久無人,所以被雜草碎石蓋住了。”
有了故道指引,兩個人的行程大大加快。接近午夜時分,他們終於到了城堡跟前。月色朦朧,銀娑瀉地,這座城堡坐落於半山一處凸起的高丘之上,四下山岩嶙峋,城體側立千仞,愈顯挺拔之姿。堡體純以大青磚石築成,接隙密實,結構精當,雖已遭荒棄,卻頹而不倒,只是多了些許青苔風蝕的斑駁痕跡。
杜蘭德於建築一道略通一二。這城堡中央矗立一方形主塔,四周為六道石制幕牆所拱,外圍成半圓狀,四置圓塔箭樓。外圓內方,正是拜佔廷風範,少說也有百五十年之歲。主塔之外尚有一圈罩牆,與外牆同心而略高,頂端城垛連綿,幾無死角。杜蘭德不禁驚歎城堡設計者之雄心大略,此地據山而守,居高臨下,進可扼山嶺要道,退可固守自牢,是處形勝所在,儼然是一國君主的氣度,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