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愚,惰,散,此四者,敗壞心術,理應涼之;“四涼齋”前前後後修繕三次,初次於康熙中期,改名“四寶”,二次於雍正九年,再改,帝親命名“四歸”,三次,乾隆初年,新帝更,名“四全”,且擴修成寺,供奉俗家煙火。
B市,最不缺的,就是皇親國戚的東西,“四全寺”因位於市東,這才有了“東寺”的名頭,其餘,因建築規模比不上其他殘留的王府佛寺,煙火沒發展起來,夜市卻如火如荼。尤其是言希鬧著要來的,這家據說家傳了百年秘方的魯家牛肉麵,更是有名。
儘管是雨天,魯家老店的生意依舊是爆滿,而且,不少是外鄉口音,大抵是來京旅遊的,湊巧聽了麵店的勝名,來嚐嚐鮮。
阿衡他們身旁的這桌便是如此,一幫年輕人,熱熱鬧鬧,普通話說得輕且快,多半來自江南一帶。
牛肉麵算是非常好吃了,阿衡咬了晶瑩的面,又細細品了湯,微微皺眉——“言希,這個面,中藥放得太多了。”
“所以,叫滋補牛肉麵來著,你看招牌。”言希呼哧呼哧,不以為然。
阿衡搖頭——“中藥入味滋補是極好的,但是,量忌多忌雜。如果是做面,勾湯頭,少量參葉,杏仁,丁香,陳皮炒香,配著菌菇山藥調味就行了,藥性溫和,雖然不見得有什麼高明的藥效,但至少不傷脾胃。這牛肉湯為了吊鮮,加了紅豆蔻和春砂仁,紅豆蔻散寒,春砂仁暖胃,二者都屬熱性,放在一起入味本來就應該謹慎,這湯裡卻過了量……”
言希小白,瞪大水靈靈的眼睛——“紅豆蔻,春砂仁,毛?”
鄰桌的一行人卻不知何時停了喧鬧,安靜起來,不多時,一個人笑了,搗搗身旁穿著白毛衣的少年——“飛白,這可把你比下去了,看見沒,人外有人,下次別在師妹們面前這麼傲了,要把她們嚇壞了,回頭兒,顧院長又罵你人小不長進。〃
一幫女孩子擠眉弄眼起來。
被喚做飛白的那個少年倒也奇怪,穿著針織的白毛衣,纖塵不染,像是有潔癖的。
他的嗓音極是冷清低沉,語句雖是南音的輕飄,卻字字帶著傲氣,像極雪山上的堅冰,銳氣逼人——“普通人都懂幾分的醫理,還要拿來跟我比個高低嗎?”
言希小聲——“阿衡,他們說什麼?”
言希學過一陣子的江南方言,但是語速過快的,就應付不了了。
阿衡淡哂——“沒什麼。”
下意識又喝了一口湯,舌尖隱約品到一絲酸甘,笑了——“言希,這湯又沒事了。”
言希淚奔——“衡衡啊,你到底在說什麼?為毛老子一個字也聽不懂?!”
阿衡微笑著解釋——“湯裡同時煮的還有山楂,涼性,剛巧和了紅豆蔻春砂仁的熱毒,對人無害。”
那穿著白毛衣的少年臉色卻緩了些,嘴角勾了勾,微微抬了眼皮,瞟了阿衡一眼。
言希切——“本來,麵店大招牌寫的就是‘山楂子大碗牛肉麵’!”
嗯?!阿衡扭頭,果真如此,燙金的八個大字。
呵呵,臉紅,笑眯眯,轉移話題——“言希,噯噯,你又吃得滿嘴都是油……”
言希撲哧一笑,伸出晶瑩的食指,輕輕蹭了蹭阿衡的嘴角,微涼的指溫,有了縱容——“笨孩子,你又好到哪裡?”
阿衡赧然,一頓飯吃下來,她倒成了不省心的那個。
東寺門前,到了夜晚九點鐘,有個慣例,街道兩旁,要掌紅燈籠,聽說是民國以前就一直沿襲著的,算是特色。
如果不是雨夜,倒有幾分江南燈會的感覺。
言希拉著阿衡,輕車熟路,走向對街的,腳下,踩著的雨水,像極滴露聲的無限放大。
看起來,賣工藝品的小鋪子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