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值房。
隨即城門領喊道:“方大人憐惜咱們辛苦,親自帶人送來了羊肉湯,值守的輪流進來,熱熱地喝一碗!”
方大人是方懷安,他出身盛都世家,在書院的時候便恤貧憐弱,風評極好。他入了內閣任中書,這幾日見城上士兵守城辛苦,便自掏腰包讓家丁做了羊肉湯送來驅寒。
守城計程車兵頓時活了,歡天喜地地換班進值房喝湯。
也因此,有人一抬眼,看見了一片濛濛的白裡,忽然掠過一道燦烈的紅。
隨即那紅一片接一片,一道接一道,刺破雪幕,在天際炸開。
士兵呆了呆。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張開嘴,嗓音已經劈裂。
“接力旗花!接力旗花!有敵衝擊宮城!有敵!”
眾人一時還愣著,城門領手裡還端著湯,茫然看著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來衝擊宮城?也沒看見軍隊啊。如果有軍隊,不可能毫無動靜就到了這裡的!”
話音方落,天際又是一片紅光閃現,離這裡更近了。
方懷安忽然奔過來,一巴掌打掉了城門領的羊湯。
“列陣!快列陣!”
平日裡謹嚴肅正的男子,此刻吼得連聲音都啞了。
城門領如夢初醒,大喊:“列陣!關門!”
喊聲裡,兵甲碰撞,靴聲急響,無數士兵奔下城牆。絞索軋軋轉動,宮城城門緩緩闔起。
就在宮門剛剛關上,士兵剛剛列陣完畢的那一刻。
偌大的正陽門後,宮門廣場上,忽然多了一條人影。
他形單影隻,立在空曠積雪的廣場之上,抬頭看著巍巍紅色宮牆,和鑲嵌在宮牆之間的鑲滿巨大銅釘的宮門。
漫天風雪避他而過,在他身周形成巨大的真空,唯有輕薄衣袂向後飄飛如牽雲。
端木目光在那天與地之間,人間帝王家的無數重廡疊簷上緩緩流過。
這是他曾住過的地方。
是他最後留下足跡的地方。
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地方。
原來他一直等在原地。
留在盛都那年從城西穿至城東的光的末梢。
卻最終沒能等來一直龜縮在南地深山中的他。
風雪在頭頂徘徊,在他頭頂盤旋成渦,渦里長風怒號,碎雪如刀。
城樓上緊張看著他計程車兵忽然驚叫:“看!那是什麼!”
端木頭頂的漩渦越來越大,彷彿整個廣場的風雪都被吸到了他的頭頂,以至於廣場其餘各處竟已無雪,也因此,他頭頂的漩渦色澤也越來越深,雪越來越密,形成碩大的雲團,雲團隨即又開始縮小,越發凝實,直到在端木頭頂的半空中,凝成了一柄巨杵。
端木輕聲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手輕輕一揮。
巨杵自天而下,越過數十丈廣場,轟然砸在了宮城城牆之上。
如驚濤拍岸,碎雪共青磚同舞。
宮城厚達三尺、以糯米汁灌縫、炮火都未必能一轟就開的城牆,被這虛冰軟雪幻化成的巨杵,生生砸出了半丈寬的缺口,碎磚迸射,守在城牆邊計程車兵紛紛捂臉哀嚎後退,指縫間血流滾滾。
更令人震驚的是,碎雪巨杵落下的那一刻,便凝結成冰,從宮門廣場到城頭,形成了一道彎曲而閃亮的冰拱橋。
宛如神蹟。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蓬”地一聲,端木身後忽然綻開大片火光,沿著正陽門下燃燒成一片火拱門,火光驚動了剛剛快馬趕至的盛都衛的戰馬,群馬受驚,嘶聲不絕,盛都衛亂成一團。
頭頂旗花還在綻放,如一道道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