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下了蠱的公主…一顆心,像是被吊在嗓子眼裡,就這麼不上不下的晃盪著,是擔憂,還是牽掛,是無奈,還是痛悔,咂摸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
“奴才,奴才不敢。”她在我的懷裡忽然揚起臉,似是猶豫了再三才說出口。
“是朕讓你說的,你有什麼不敢的?”
“裕主兒,裕主兒那天說,要是奴才,奴才再妄言惑主,就,就要了奴才的小命…”細弱蚊蚋的聲兒,彷彿是從那春水一般的眼眸中溢了出來,細白的手指緊拽著領口,隱約露出兩道正漸漸淡去的痕跡。
“這話,真的,是她說的…”平平常常的幾個字,異常艱難的從牙縫中擠了出來。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說,她那個性子,若不是痛到了極處,又怎會如此?
“主子,求主子就讓奴才跟在您身邊吧,可著這麼大的紫禁城,奴才,奴才就只有您一個親人了…”期期艾艾的聲音從懷裡傳出,低下頭,有淡紅的晚霞透過窗紙,撒落在那張戰戰兢兢的粉臉上,含淚的杏眼,透著惶恐的微光和深深的眷戀。
“是嗎?那你,會不會哪天翅膀硬了,就丟下朕飛走了?”
“不會!“小丫頭毫無猶豫的挺直了身子,轉瞬又蜷縮到我的懷裡,“奴才一輩子陪著皇上,一輩子都不離開!”
胸口一痛,彷彿有人拿著刀子,把心中某個無法探知的部位生生割裂了出去,留下一道大大的豁口,呼呼的冷風灌了進來,將所有的情緒都凍僵了。窗外是暗夜無邊的寒雨,眼前的人,也冷得像冰,一轉身便掉進那沉重溼寒的夜幕裡,沒了蹤影…
一輩子,是誰說過要陪朕一輩子,一輩子,到底會有多久。。。。。。
長夜未央
一轉眼已是盛夏,就連園子裡的空氣也漸漸浮躁了起來。
圓明園的九洲清晏殿中,盤膝坐在西窗下的通炕上,瞧著眼前條案上面的冰湃的荔枝、西瓜和酸梅湯,隱約騰起縷縷的白煙。
“萬歲爺……”侍立在身邊的高無庸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
“皇后主子叫人傳話過來,說今兒個是七夕,約了各宮的主位在蓬萊洲放燈,問皇上,您要不要一同過去?”
七月初七,覺得前些日子才剛過了端午,如今竟是忙得連日子也記不得了。直起身,揉了揉痠麻的小腿,道:“也好,你去跟皇后說,朕晚些過去。”
“喳。奴才這就去回了皇后主子。” 高無庸俯身打了個千,便要退出去。
“等等……”不自覺地開了口,彷彿是又想起了什麼。
“萬歲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去……”猶豫了一下,似乎想不好該如何開口,“你去,澄心堂問問……”
“奴才明白,奴才這就過去。”還沒等我說完,高無庸便心領神會的答應了下來。
起駕到了蓬萊洲上的正殿蓬島瑤臺①,已過了酉時,淡淡的月色,剛從西山頂上露了個頭。暮雲未散,灑下點點的碎金落在福海的波光雲影裡,似有萬千尾錦鯉,在不住地逡巡躍動。
“萬歲爺。”
低下頭,見是高無庸跪在了跟前。不知怎麼的,一顆心竟陡然變了節奏,怦怦的捶著耳膜。不露聲色的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說?”
“回萬歲爺的話,裕主兒身子欠安,恐怕,恐怕是過不來了。”
身後似有千萬雙眼睛射了過來,故作不經意地回過頭,掃過皇后連帶後宮諸人,卻全都忙不迭的低垂下眉眼,就連後面幾個新晉位的答應、常在,也再不敢抬頭多看一眼。沉悶壓抑的空氣,像是窒息了一般,罩在寬廣無邊的水面上,連一絲風都透不過來。倒是那一傾碧波,依舊澄瑩清徹,彷彿一顆水晶玻璃的心肝兒,讓一切都歷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