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是難以想象的。
「你放過我吧!」他終於回答了。
「才不呢!」我說。
如果愛他是一種沉溺,我也許還願意沉溺一輩子。
3
那個下雨天之後不久,林方文發掘樂一個女孩子,她的名字叫葛米兒。那個時候,林方文的工作室已經拆夥了,他一個人做著填詞的工作,而且已經很有名氣。葛米兒是毛遂自薦的。唱片公司每天也收到許多做歌星夢的男女寄來的錄音帶,沒有人真的會去聽。一天,林方文無意中在唱片監製葉和田的辦公室裡看到葛米兒寄來的錄音帶。她的錄音帶根其他人的很不同,是放在一個椰子殼裡面的。林方文這個人,最喜歡奇怪的東西。
「你想聽的話,拿回去慢慢聽吧!」葉和田把錄音帶和椰子殼一併送了給林方文。
那天晚上,林方文把椰子殼給了我。
「用來喝水也不錯。」他說。
他把錄音帶放到唱機裡,一把低沉的女聲驀然流轉。唱的是林方文送給我的第一首歌——《明天》。
告訴我,我和你是不是會有明天?
時間盡頭,會不會有你的思念?
在你給我最後、最無可奈何的嘆息之前,會不會
給我那樣的眼神——最早,也最迷亂?
深情是我擔不起的重擔,情話只是偶然兌現的謊言……
她的聲音,是一聽難忘的聲音。即使只是聽過一次,三十年後,你也不會忘記。我是個五音不全的人;可是,我也知道那是天籟,似乎不是屬於這個世上的。
我看著林方文臉上的表情出現了奇妙的變化。他的眼睛光采閃爍。
「這個人一定會走紅。」他說。
那捲錄音帶上面只有一個名字——葛米兒。
「那個椰子殼呢?地址也許在椰子殼上面。」他說。
我在廚房裡找到那個椰子殼。葛米兒的地址果然是貼在椰子殼下面;然而,那是一個在斐濟群島的地址。她住在南太平洋這個遙遠的島嶼上,怪不得她用椰子殼把歌送來了。她也許還會跳肚皮舞。
「她是天生唱歌的。」林方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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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她的樣子很好奇,擁有這樣一把聲音的女人,到底有一張怎樣的臉孔呢?她唱的,又為什麼偏偏是林方文寫給我的第一首除夕之歌呢?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有原因的。
4
當我終於見到葛米兒,那是她回來灌錄了第一張唱片之後的事。
林方文向監製葉和田推薦她。她收到唱片公司的通知,立刻從斐濟回來。下機之後,她直接從啟德機場去唱片公司。雖然她的歌聲得天獨厚,但她的樣子畢竟有點怪,並不是傳統的甜姐兒。唱片公司不敢冒險,只願意替她推出一張迷你唱片,唱片裡的五首歌,都是林方文寫的。
為了替那張唱片宣傳,也為了證實林方文的眼光,我約了葛米兒做訪問。見面之前,我問林方文:
「她真的長得一點也不漂亮?」
「你見過猴子嗎?」他問。
「一隻大口猴子。」他說。
我們相約在南灣的海灘茶座見面,我想替她拍一輯有陽光和海灘的照片。
她來了,她的嘴巴的確很大。卡通片裡那些整天愛哭的小孩子,每次放聲大哭時,只剩下嘴巴和兩顆門牙,眼睛和鼻子都消失了。葛米兒就有這麼一個嘴巴,難怪她的音域這樣廣闊。
是的,她像猴子。她長得很高,而且很瘦,下巴長長,兩邊面頰凹了進去。可是,你知道猴子通常也有一雙楚楚可憐而動人的眼睛。
她擁有一身古銅色的面板,那是斐濟的陽光。她的頭髮卻像一盤滿瀉了的義大利粉。
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