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幽州館。
已過三更,蕭洪晝的書房卻仍閃爍著燭火。
他坐在几案後方,面前攤開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紙條上有不少摺痕,沒有東西壓著便捲了起來,從細縫中能隱約看到並不是宋字。
蕭洪晝臉上難得的肅容,看著紙條半天后才用燭火將之燃盡。
他的對面坐著一人,全身被黑布籠蓋,只餘一雙眼睛在外邊。
「五月的訊息,為何今日才到我手上?」
那男子將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禮,「一路除宋人多有阻礙外,法天太后那邊也曾派人攔截。」
蕭洪晝冷笑一聲:「她是哪門子的法天太后,她早就被陛下廢為庶人!」
蕭洪晝的堂姑母正是齊天太后蕭菩薩哥。
當初先帝身死,法天太后陰謀篡位,施展權謀,廢除齊天太后,自封法天太后,幹預政事,並誣陷齊天太后與其弟謀反,齊天太后兩個兄弟被處死,齊天太后被刺殺後不堪凌辱,含恨自盡身亡。齊天太后身邊衛士一百多人、四十多名貴族大臣全數被殺。
其中就有蕭洪晝的父親。
蕭洪晝看著茶盞裡被燒成灰燼的紙條,一邊想一邊慢慢道:「北院大王耶律罕班(韓八)是陛下之人,原南院大王耶律信寧因故意隱匿重囚及侍婢貪贓案,被陛下以木劍撻打而奪其位,現下南北二院盡皆在陛下掌控之中,法天太后又早已被幽禁於慶陵守陵,她沒有那個能耐。」
「那是……?」
「耶律將軍與大定府可有訊息往來?」
耶律將軍是耶律綽的父親。
「偶有幾封書信,不過是報平安的家書。」
「皇太弟可有什麼動靜?」
「倒是很安靜,頗得陛下寵信。六月得一子,名耶律涅魯古。」
蕭洪晝伸出手指將旁邊的燭火掐滅:「先下去罷。」
那人無聲站立起來,對蕭洪晝行了個大禮方才離開。
門被輕輕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書房還燃有幾隻蠟燭。
蕭洪晝搓了搓手指尖的蠟油,問:「楚玉那裡如何了?」
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今日有一馬車由眾護衛護送進城。」
蕭洪晝意外:「她進城了?」
「馬車進的刑部。」
「刑部?」
刑部無權,一應案例幾乎盡歸屬於大理寺,從楚玉莊子裡出來的馬車為何會去刑部?
「馬車直接由後門進去的,裡面何人並不知曉,酉時初刻方才離開。」
「那裡面的人呢?」
「不知。」
蕭洪晝沉默半晌,聽聞晨鐘敲響,方才離開書房。
躺下歇息時,又想起方才那張紙條。
上面寫的正是遼國五院六部各官員的調任。
蕭洪晝離開遼國已許多年,那紙條上面的人名有熟悉的,更多的卻是陌生的。
如果再不回去,在齊天太后身死之時就遭受重大大力的蕭族勢力,怕是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蕭洪晝莫名想到趙禎。
他與趙禎也見過不少面,每年各種場合也還能說上話。
同樣是由養母養大,遼宋兩國的帝王竟是完全不一樣。
可這種不一樣是好還是壞,誰也說不一定。
是做豢養的豬還是翱翔的鷹,端看以後。
蕭洪晝閉上眼睛。
腦海里卻全是那架馬車之事。
若是要牽扯上刑部,莫不是那莊子上出了什麼事情?
可是刑部也只是掛個名而已,真正有著職能的是大理寺。
蕭洪晝思來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