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也能搞點兒營生掙點兒活錢的話,啥事都不用犯愁咧。
柱兒心裡卻“咯噔”了一下子。想不到,茂響竟然破天荒地說出,要替自己設身處地思謀著活路了。他想也沒想地遮掩道,我也不知哦。他從不對我講,只是一個人早出晚歸地四處忙活。想是振富爺給拿的主意出的路子吧。
茂響略顯失望,也失去了繼續跟柱兒談話的興趣。他隻身出了鍋屋,步出了院落。
滿月一邊給柱兒端飯,一邊嘮叨道,抽空兒跟洋行好好嘮嘮。打探明白了,就回來講。叫你叔也給你想法,跑跑門路,弄出個營生兒來做。掙些錢來,趕快給你娶房媳婦。我也就放心了。
柱兒不願跟娘講。他胡亂地扒拉了一碗稀飯,塞進肚子裡一張煎餅,便起身拍屁股走人。
來到街上,他不知自己要到哪兒去。其實,也沒有地方可去。他想回洋行屋子裡,還沒走到門口,就碰見人民急匆匆地迎面趕來。柱兒老遠地喊人民,說昨晚讓你給灌醉了,正要找你算帳呢,你就撞來了。說吧,想咋辦吧。
人民嬉笑道,怨誰哦,要怨就怨你自個兒唄。米粒兒大的一點兒酒量,還敢搗鬼耍滑。不治你治誰呀。要不是木琴嫂子護著你,恐怕當場就要放倒你呢。
柱兒氣道,你欺負人呢。我要跟酸杏爺告你的黑狀子,說你見天兒整治我,叫他替我出氣。
人民腳下不停地回道,現今兒,我爹正高興得陽間事一概不問呢。找他也沒用。
柱兒追問道,咋啦,你家又有了喜事麼。
人民已經走過去了,又轉身回道,是哩,勞動來信了。我剛從木琴嫂子那兒拿回來的。說勞動在青島提了幹,現今兒成了海軍軍官。秋分也在石家莊當了志願兵。倆人約好了,今年回家探親過年呢。我這就是去給秋分家送信的,叫他一家人也高興高興。說罷,他轉身一溜兒小跑地去了。
第八章 對峙,或紛爭8)
柱兒愣怔了一小會兒,說不出心裡是啥滋味兒。既有替勞動和秋分高興的意思,也有因自己一事無成而失落的成分在裡面。他忽地想起,昨晚木琴曾跟他談說過,要替自己琢磨一條過生活的路子。猶豫再三,他還是忍不住朝木琴家一步步挪去。他現在急切地想知道的,木琴要給自己琢磨出個啥樣的路子來,能不能行得通。
木琴已經在家中躺不住了,正嘗試著下到屋地上慢慢走動,想盡快恢復身體。但是,她的身子骨依然虛弱。沒走多大一小會兒,便氣喘吁吁地靠在了床沿上。額頭上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虛汗來。
茂生像監工似的坐在八仙桌旁,一個勁兒地勸說她不用著急,慢慢來。木琴不聽,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活動起來。看到木琴在反覆不停地折騰自己,茂生由疼變急,由急變氣,由氣變火兒。勸說的聲音也便由輕到重,由低到高。到了後來,竟然如呵斥娃崽兒們似的,敞開了嗓門兒吼了起來。他大聲地指責木琴不聽勸說,要是再累出了毛病,還要拖累得全家人跟著受累擔驚呢。
倆人正這麼鬧著,柱兒進了院子。他以為倆人在吵架,便停住了步子,不敢冒冒失失進屋子。猶豫了片刻,也不知退出院子好呢,還是不退出的好。
茂生欠身瞥見院中進退不得的柱兒,忙招呼他進屋。他說道,今早兒你大娘還惦記你呢,不知咋樣了。叫我過一會兒去看看你。
柱兒進了屋子,回道,沒啥呀。就是出盡了洋相兒,惹他們笑話哩。剛剛碰見了人民,還在笑話昨晚醉酒的事呢。
木琴笑道,別聽他們的。人分高矮胖瘦,酒分大小量尺。都一個酒量的話,就拿酒當水喝好了,也不用打井挑水了。
柱兒心裡有事,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他言辭舉止間就顯得侷促不自然,一副吞吞吐吐欲說又止的樣子。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