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形形色色的精緻禮品中,獨獨這條不起眼的銀鏈,讓他保留了十三年。
回想起聯考前那段日子,簡直是活在地獄。
天天揪著她寒窗苦讀,K起人來毫不留情,那些個日子最大的收穫,除了課業上的外,就是肯定他的腳夠長,踹起人來也很痛。
他總是這樣啊——
對她不假辭色,出口從沒好話,一張毒嘴損起人來殺人不見血,非得把她削到無地自容才罷休。
他的心,太難捉摸,一直到現在,都是。
他一向很懂得怎麼打擊她的自信心,有時,達她都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她真有這麼差勁嗎?
她一向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和他在一起,很難不自卑。他的出色與她的平凡形成強烈對比,摧毀地少之又少的自信。
愈到後來,她就愈肯定,這是他時時和她纏混在一起的原因,要不,他明明很受不了她,幹麼還要勉強自己和她廝混?
她一直都知道的,這是她存在的使命,好花總要殘葉襯嘛!她活該要讓人物盡其用。
還記得最後一次被他抓來,強迫做完最後一張理化習題,在他大老爺“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的評論下,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
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課本蹺頭,隨意丟下幾句:“掰掰、掰掰,不必相送,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聯絡!”
她的苦難到今天徹底結束,只要想到今後就能擺脫他,步伐就忍不住輕快起來。
“你倒巴不得甩掉我嘛!”他雙手環胸,斜睨地恨不得插翅奔離的神態。
“那還用說!我就要去過我全新的生活了,交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說不定還可以談一場美麗的戀愛,過我燦爛的高中生活,再也用不著看你那張臭屁嘴臉。反正,沒有你的日子就是彩色的啦!”愈想愈興奮,考不考得上好學校已經不重要了。
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默地目送她離去。
那是聯考前,他們最後一次的對話。
那時,她是真的覺得言仲夏討厭死她了,所以熬到畢業那一天,能夠擺脫掉這個老挑她毛病,將她貶得一無是處的毒舌班長,她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子——
人算不如天算。
用這句話來形容言仲夏當時的處境,相信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
就在聯考前的一個禮拜,言仲夏忽然患了重感冒,高燒不退,整天昏昏欲睡,食慾不振,臉色蒼白得嚇人,差點急白了言孟春的發。他日夜不休地守在床邊,不敢閤眼。
一直到聯考的前一天,他都還是先吊過一瓶點滴,才能勉強赴考場。
送他進考場前,言孟春欲言又止。“仲夏,你——”
他笑了笑。“沒關係的,大哥。”
言孟春嘆了口氣。身體都那麼虛弱了,還強撐什麼呢?
放榜那天,言仲夏的成績單在言家掀起不小的騷動。
'這什麼鬼成績啊?“連當時才十歲的言立冬,都唾棄地用斜眼瞄他了。
言季秋看著成績單,三分鐘之內已經嘆了七七四十九次的氣了。
“不是你的錯,別放心上,大不了明年重考就是了。”怕他心裡難受,還忙不迭地安慰著。
有誰料想得到,成績優異的言仲夏,也會聯考失利呢?都怪那場來得不是時候的病,害他嚴重失常,這對一向傲視群倫的仲夏而言,將會是多大的打擊?真不知道他該怎麼承受,唉——
言仲夏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語地把玩頸上的銀鏈,想起了紙袋上的店名標示。那家精品店他知道,在一心路,而他們聚會的地點在九如路,她居然一路由高雄頭飆到高雄尾,難怪她那天看起來那麼喘。
好半晌,他將項鍊放回襟內,仰首突如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