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羚將臉埋在枕頭裡,咬著唇努力制止哭泣的聲音溢位。那個夜晚她被強…暴後用碎玻璃刺傷江皓,然後跑回家昏倒在肖亞懷裡。等她醒過來,等肖亞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趕到學校後,江皓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死亡。
然後,肖亞去收拾好一切……
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她是當事人最後卻瞭解得不多。
他是怎麼解決的她沒有細問,那晚的記憶太痛苦太混亂,她曾企圖自殺被肖亞救起,肖亞就是這樣答應娶她。兩人訂婚,家裡人只告訴了秦楚,其他人只知道她的戀人被入室搶劫的人刺殺,這麼多年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這件事。
然後她努力重新投入生活,努力不被這段往事影響她的人生。
這段初戀最終以不堪的回憶終結,每次觸碰這段記憶,都讓秦悅羚有一種撕心裂肺似的痛苦。這十年,她並沒有選擇遺忘,只是將部分記憶分拆,將最不堪的一段鎖在心底的深處。有些人面對痛苦時會完全地封鎖它,而她則需要以面對來提醒自己不要犯錯。
可是面對其他人時,包括秦楚和肖亞,她都是裝作已經遺忘的樣子。
他們以為傷痛是來自被傷害的記憶,可是秦悅羚很清楚,她的折磨永遠來自於自己殺了人,是她親手殺了江皓。身體上受的傷會痊癒,心靈上的痛苦也會隨著時間和她的努力堅強而減淡,只有被奪取了的生命,永遠不會回來。
江皓或許錯得很離譜,可是他還那樣年輕,生命本來那樣鮮活,如果當時她不是闖進去了,而是靜靜地離開。
一切,可能都會不一樣。
或許分了手,但彼此各自有生活,然後用時間減淡背叛的傷痕、失戀的痛苦。或許以江皓的優秀,早已功成名就妻兒承歡。更或許,葉妙痴心終於能夠感動江皓,沒有她在中間,他倆可以走到一塊。
所以葉妙說得沒錯,她是殺人兇手,是她害的。
這十年每每想起江皓,她就會痛苦得有想嘔吐的衝動,這是內疚,也是懲罰。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遺忘和不想,但自己犯下的錯誤,她會牢記。
葉妙突然指責自己殺了人,是巧合嗎?她說有人告訴她的,但秦悅羚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有誰。最不穩定的一個因素,這十年偶爾會以威脅的面貌出現的是韓蓄,可是他也已經死了。
韓蓄死在基督城的一場地震意外中,這事已經是小半年前的事。按時間來算,也不可能是之前告訴的葉妙,否則葉妙早就衝回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到底那個人是誰?葉妙還會有什麼後續的行動?
頭很痛,可是她不得不想,為什麼葉妙會在此時出現,在她認為自己得到了幸福的時刻。在東京她曾鼓起勇氣,想告訴丁澈這段往事,現在,她還能擁有同樣的勇敢嗎?
那種劫後餘生恍如隔世的衝動過後,她要考慮的不僅止是自己,還有一旦這段往事爆光,秦家的家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
而且丁澈會怎麼看她?一個殺人兇手……
門被輕輕扭開時,秦悅羚本來正將頭埋在枕頭裡,淚流滿面無聲地哭泣著。聽到響聲她渾身一震,全身肌肉僵硬而疼痛,迅速將臉用力地擦在枕頭上。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被丁澈發現不對勁。
有些事,一個人揹負就已經足夠。
她的動作不夠迅速,丁澈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了?還是很不舒服嗎?”他快步走到床前,擔心地去試她的額溫,誤會了是因為身體上的難受,導致她的蒼白和流淚。
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突然很想在他的懷裡痛哭一場。於是她點點頭,眼淚再次像斷了線般往下掉,她張嘴說話發現嗓子像刀割一般的疼痛,聲音異常地沙啞:“嗯,頭、頭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