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理由。
離開的時候是他跟父親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揹回了父親的揹包。
揹包裡放著他的換洗衣物和一些藥品繃帶,因為是母親親自準備的,父親總捨不得用,小傷會扛過去,大傷會排隊等候戰地醫生的治療。
朔茂覺得非常難過,他都能夠如此難過,一向身體不好的母親知道後會怎樣呢,她能不能承受住都是個問題。
回村的一路上他都很沉默,或者說,他們這幾個人都很沉默,他們境況相同,都是有親人在戰場上身故的。
終於,還是回到了村子,回到了家。
家裡一如平常,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傢俱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應該有許久沒有打掃過了。
家裡沒見到母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情不好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家裡好像很久沒人住了一樣。
母親,又去了哪裡呢?
朔茂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想太多,直到他開啟了自己房間的門,看到了矮桌上放著的那封信的時候。
天,再次塌了下來。
在一段時間內同時失去父親和母親,這樣的打擊差點將他擊垮。
他根據信裡寫的地址找到了母親的墓地,混在其他人的墳墓之間,一眼望去除了泥土很新之外,沒什麼不一樣。
朔茂覺得這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先是失去了父親,回到家裡報喪的時候卻發現,母親也在不久前去世了。
他突然就沒了父母,整個人都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明明幾個月前,他與父親離開時,母親還在家門口微笑著跟他們揮手道別,她明明……
淨琉璃站在朔茂身後兩米遠的地方,她父母雙全,不知道一時間同時失去父母后會是一種怎樣痛徹骨髓的心痛,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合適,但她又不想離開,哪怕只是站在他身後陪著他,他應該也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得到一絲安慰。
心裡難過,卻也是任務中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人,在面對至今離世的痛苦也比普通人剋制了很多。
朔茂跪坐在母親的墳前,身邊放著的是父親的揹包,他沒有哭,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那塊嶄新的墓碑。
從正午一直呆呆地坐到日暮西山,他坐了多久,淨琉璃就陪了他多久。
日落之前,樹林裡烏鴉驚飛,這突兀的叫聲終於喚醒了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朔茂。
眼珠動了動,像一個木偶被注入了靈魂似的,他坐直了身子。
“謝謝你,淨琉璃。”朔茂的聲音嘶啞,帶著無力。
淨琉璃搖頭,“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沒能醫治好她,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
朔茂面無表情的搖頭,他冷笑一聲,“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又不是醫生,況且,我母親的身體一直很一般……”
淨琉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朔茂的無力感,不久前她才體會到,正如他所說,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她什麼都做不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他母親最後的時間裡一直陪著她。
人病到最後是糊塗的,她根本認不出陪著自己的是誰,她甚至把淨琉璃認成了朔茂,一遍遍喊著兒子的名字。
現在想起來,淨琉璃還是覺得很難過,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靜靜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而毫無辦法,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母親她……是哪一天走的?”
“五天前的夜裡。”
五天前……
朔茂勾起苦澀的嘴角,“父親也是那天走的。”
恩愛了一生的夫妻兩個,就連離開人世都選擇了同一天。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