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熟悉的藥味,謝微星腳下步子猛然頓了一瞬,而後以更快更急的速度向屋裡衝去。
陸寂正要吃藥,瞧見謝微星怒氣衝衝跑進來,只好雙手捧碗暫時停在唇邊。
“司天監正在選吉日,陸憑那邊也已安排好,你放心。”
謝微星不是來問這件事的,他的視線從那碗藥汁上移開,緩緩落在陸寂灰暗的臉上。
看了會兒,他走到陸寂身邊,問道:“王爺喝的什麼藥?”
陸寂拿從前的說辭搪塞他:“固神藥湯,用來安神助眠。”
謝微星步步緊逼:“王爺總喝這個做什麼?昨日不是剛喝過麼?”
陸寂眼尾下壓,避開謝微星的目光,“這幾日睡不太好,總是心神——”
“啪!”
謝微星突然伸手,將陸寂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藥湯一滴沒留,碗也碎成幾片。
屋門沒關,外間伺候的青成和萬有福聽得清清楚楚,兩人對視一眼後,連忙帶上門退出去。
“這藥你喝了多久?”謝微星冷冷問道。
陸寂垂眸看著地上洇溼的一片,半晌沒有回應。
謝微星拿出當年做帝師的氣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問你喝了多久!”
這一拍直接把兩人的關係拍回二十年前。
那時陸寂還是個唯蕭遠橋是從的小跟班,每天學了什麼做了什麼,睡前都要一板一眼跟蕭遠橋彙報一遍。
蕭遠橋會耐著性子聽他講完,然後同他分析一通,誰是忠臣,誰不可重用,誰適合行文,誰適合從武。
他把蕭遠橋當長輩,感激、敬重、莫敢忤逆,在蕭遠橋跟前不敢有半點隱瞞。
蕭遠橋鮮少動怒,僅有的幾次也是對著陸憑,而非一向乖巧聽話的陸寂。
“陸清野,你翅膀硬了是吧?我問你話呢!這麼多年沒有長進,反倒跟陸憑學了這些臭毛病來?”
“不到十年。”
謝微星心口一窒。
十年……那便是殷釗死後的事……
陸寂抬頭,平靜地看著謝微星,他剝開舊傷疤,輕描淡寫。
“自你走後,我總是能看見你,上朝時,你就站在謝獻書與程屹安之間,你對我笑,笑我找不到你,我想抓住你,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謝微星,你知道那種每每揣著希望尋過去,卻只能垂頭喪氣回來的感覺嗎?我這樣過了整整十年……謝微星,你都走了,為何還要折磨我,我快要瘋了。”
我快要瘋了……
謝微星不敢再同陸寂對視,他慌忙避開,喉間似乎梗著什麼堅硬鋒利的東西,劃破皮肉,堵住氣管,叫他如何用力都喘不上那一口氣。
陸寂不知同他傾訴過多少次,可他從沒當回事,他以為陸寂故意誇張,以為陸寂在對他施壓,以為陸寂跟他裝可憐博同情。
他從未想過,十年前的一走了之,會演變成如今這樣一副局面。
他該像第一次那樣妥善處理好所有事再走的,但意外發生得太突然,他什麼都來不及做。
“不管如何,以後不許再喝這個藥。”謝微星將鼻腔中的酸澀壓下去,語氣緩和許多,“是藥三分毒,你天天這麼喝,身子哪受得了?”
“可我怕啊……”陸寂起身,走到謝微星跟前,牽起他的手,輕輕貼在自己側臉,“謝微星,我怕哪天會真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