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他轉身看她……沒有什麼異常的一張瓜子臉,栗色的長髮齊肩。
她還是那麼好看,他在心底小聲地感嘆。大家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她還是駐留在二十多歲的容顏中,雖多了幾分幹練,卻絲毫不影響質感。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帶,到歲數了,小腹微微隆起了一點兒,撐圓了內扎腰的襯衫,不知不覺中已初顯中年人的腰身。
他吸腹,繼續陪著她逛街。
家裝瑣事多,一逛就是一整天,但越逛,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瀰漫在身邊。
他有些恍惚,好像不是在陪著一個老朋友,而是在陪著一個結髮多年的妻子逛街,而自己是在本本分分地扮演著一個丈夫的角色。更讓人恍惚的是,這種感覺是那麼自然,好似二人已悲歡離合了半輩子,好似這一幕已經上演過無數次一樣,一點兒也不新奇和新鮮。
有好幾次,在並肩走路時,他不自覺地抬起手想攬在她的肩頭,每一次都把自己嚇了一跳。他把手抄回褲兜裡,努力擺脫這種夫妻多年的感覺,怕一不小心鬧出笑話來惹她不開心。
他暗自好笑,心想,或許是一夜未眠腦子短路了吧,畢竟歲數不饒人……
大部分硬體傢俱都訂購得七七八八了,最後來到的是臥具區。
椰子姑娘停在一張巨大的床前仔細地端量,是張公主床。
白底粉花,兩米長兩米寬,椰子姑娘根深蒂固的公主床情結瞬間泛濫,她挪不動腿了,手攥著床柱,小聲地驚叫著,慢慢地坐下,又慢慢地倒下舒展開兩臂。她趴在床上,臉埋在被單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你覺得呢?好不好看?
他下意識地說:太大了,這是張雙人床。
整整一天她都在參考他的意見,他不認可的她堅決pass(否定),唯獨這一次她沒有吭聲。
他發現有些不對勁兒,於是補上一句:你如果喜歡公主床,把留在我那兒的那張取走就好,那張床小一點兒。
椰子姑娘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趴著。
半晌,她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滿臉潮紅地慢慢抬起臉,惡狠狠地說:
……要的就是雙人床,偏買!
忽然間,十三年前的那個小姑娘重現在他眼前,比薩餅的香味,叮叮噹噹的硬幣聲,鋪天蓋地的陽光鋪天蓋地而來。
他一下子睜不開眼,咚咚咚的心跳聲中,只聽見自己在回答說:你說了算。
他慢慢地走過來,短短的幾步路好似有十三年那麼漫長,他坐下,趴到她旁邊。鬆軟的床單遮住了她的臉,他伸手撥下來一點兒,她沒躲,兩個人臉對著臉。她手攥著床單,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彼此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辨。
他說:喂,這張床分我一半。
(十一)
2014年的某一天,大冰同學的手機叮叮亂響。椰子姑娘發來四條微信,分別是一個定位地址、一個日期、一張圖片和一句話。
地址是:北緯13°30&pri;、東經144°45&pri;。太平洋上的關島。
日期是:10月1日。
那句話是這麼寫的:路費自理,食宿自理,請穿正裝,你是司儀,婚禮結束後不許把我老公扔進水裡。
真好,都老公長老公短的了,她到底沒把自己砸在手裡。
孃家人大冰同學按捺住心中的欣喜,點開那張圖片的大圖,本以為是張電子請柬,沒想到是座矗立在懸崖邊的白色小教堂。
大冰同學心想,這就是他倆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