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孟賚眼中,委實不算什麼。一則,他是文官,對於武將的升遷不怎麼在意;二則,他的五女婿張並,十九歲時已是深孚人望的振威將軍,身經百戰,刀馬嫻熟,用兵如有神助,天下聞名。
美人鍾珩,生不逢時,有張並這樣的蓋世英雄橫在前頭,根本顯不出他來——至少在孟賚眼中是如此。
普通人家,是祖父當家;平北侯府與眾不同,是外祖父當家。張勍、張勱娶媳婦,孟賚是不大管的,橫豎兩個外孫子主意正眼光好,相中的小姑娘定是不壞;張橦嫁人,孟賚很霸道的吩咐過,“橦橦的夫婿,我要親自過目。”張並自是唯唯諾諾,“是,爹爹,您給掌掌眼。”岳父挑女婿的眼光極好,橦橦吃不了虧。悠然也笑咪咪答應了,“成啊,您給橦橦挑個東床快婿,往後橦橦成了家,您跟她過日子去。”就甭整天教訓我了。
鍾珩進到上房的時候,屋裡只有悠然和孟賚。孟賚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鍾珩,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美貌,不過阿悠說的好,一個男人又不是花瓶,要那麼好看做什麼?
鍾珩上前行禮問安,孟賚淡淡說著,“不必客氣。”悠然笑咪咪道:“阿珩,快起來。好孩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路上得有兩個月的功夫吧,這可是累的很了。”
不管是孟賚的冷淡,還是悠然的親熱,鍾珩都報之以得體的微笑。時值寒冬,鍾珩的笑容卻讓人想起春花,想起秋月,想起夏日清晨晶瑩的露珠,澄澈而美好。
“姑母,我才進京城,還沒回家。”鍾珩的聲音清清朗朗,悅耳動聽,“秦指揮有書信帶給姑丈,我忖度著怕是事體緊要,便先送過來了。”秦指揮是張並舊部下,鍾珩的上司。
悠然接過書信,笑道:“等你姑丈回來,我交給他,再也錯不了的。”命鍾珩坐了,侍女端上汝窯青瓷茶盞,盞中是香氣撲鼻的太湖春茶。
鍾珩恭敬的跟孟賚敘著話,“外公您身子一向可好?我得了幾支百年老參,還有幾瓶用虎骨泡的藥酒,特地孝敬您和外婆的。對了,怎麼沒見外婆她老人家?”
孟賚淡淡道:“她不喜見外客。”臭小子,你打量著橦橦和她外婆在一處,對不對?你猜錯了,橦橦不在家,今兒個你即便能見著外婆,也見不著橦橦。
任憑鍾珩怎麼如何謙恭,孟賚始終不冷不熱,不肯假以辭色。悠然心中暗樂,鍾珩這小子跟他老爹鍾煓一樣,性子並不好,這會兒捱了半天白眼,竟還能鎮靜如常,也算曆練出來了吧。
悠然有心要幫幫水姐姐的愛子,偏偏孟爹固執的很,根本不許她插嘴。這天鍾珩鎩羽而歸,沒見著姑丈,沒見著兩位表哥,當然更沒見著阿橦表妹,就被孟賚轟走了,“令尊令堂想必牽腸掛肚的,回罷。”
悠然到底心中不忍,不顧老爹刀子般的目光,笑咪咪邀請,“回去跟你母親說,若她閒了,來我這兒逛逛。這陣子窮忙活,有日子沒見著她了。”
鍾珩在孟賚面前是小心翼翼的,到了悠然跟前,就自在的多,“姑母家菜餚講究,我最愛吃。若我陪著孃親一道來了,姑母可別嫌棄我。”
“不會嫌棄。”悠然假裝看不見老爹眼中的憤怒,笑盈盈告訴鍾珩,“你最愛吃的菜是東坡肉,姑母一直記得呢,到時吩咐廚子做給你吃。”這麼好看的男孩兒,哪怕愛吃排骨也成啊,居然愛吃紅燒肉,和他的形象嚴重不匹配。
鍾珩還沒回自己家,當然沒法在平北侯府久留,告辭悠然、孟賚,緩步出府。服侍他出內宅的是位相貌甜淨、機靈的侍女,不時用羨慕的目光偷偷看他一眼,眼神中滿是驚豔。
鍾珩笑的淺淡而誘人,“你是姑母的侍女麼?我從未見過。”侍女雖然貪看美色,理智尚在,笑道:“我服侍夫人已有六年了,少爺想是見過我的,不過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