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
魏琛這時又嬉皮笑臉地說:“陳小娘子,你說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硬留著不走,這一屋子的男人,衣服都換不了啦。”
陳果紅著臉唾了一口魏琛:“誰硬留著不走了!還有你這個老不要臉的,前幾天誰光著個膀子搶衣服的,怎麼沒見你有一點兒害臊。”
說歸說,經魏琛一提醒,陳果也發現自己的逗留實在是不合時宜了點。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她年紀也大了,但至少那個叫夏一眠的,見她在場,明明衣服溼得都貼在身上了,也不見鬆一鬆領口。於是她頓了一頓,說:“那你們燒點熱水,再拿點酒來洗乾淨傷口才好上藥。我在後頭……哦,我去給你們再多拿一床鋪蓋來。櫃上還有點雞肉和肘子,切好的,餓了記得吃……”
她絮絮說著,真好似長姊在交待不經事的幼弟,渾然不覺論江湖經驗在場的這三個男人可是比她強得多了。可儘管如此,他們誰也沒打斷她,都靜靜坐著等她說完、拿來鋪蓋、自己下酒窖拿好酒,眼看著終於要回後院了,她又忽地一轉身,看看君莫笑,又瞅瞅魏琛,小小聲地問:“真的要出門,那也等過完中秋再走吧?”
說完再補上一句:“也沒幾天了……還有這位夏郎君也是,既然都來了石城,要是願意留下來一起過個節,那也再好不過了。”
君莫笑轉過臉來看著一臉小心翼翼眼中又滿是期冀之光的陳果,剛想說話,夏一眠乾脆地說:“我要去青州。”
聞言魏琛飛快地瞄了瞄他,君莫笑則把話接過了:“肯定是過了節再動身的。”
陳果整張臉陡然亮了起來,這才走了。
待她走遠,在座三人的目光立刻又回到了孫哲平的右手上。他已說了是舊傷,可手背上的傷口初看上去分明是新傷。魏琛伸過小指頭點了一點傷口上的血跡,放在舌尖一舔:“不是毒。”
孫哲平點一點頭,盯著葉修又問:“你說蘇沐秋死了,幾時死的?他死了,你這武林盟主也不做了?”
“去年冬天。”葉修滿懷倦意地倚在桌旁,到底還是答了前一問。
孫哲平低頭望了一眼手上的傷口,顏色不免一黯——蘇沐秋生前雖然只鑄過兩把劍,卻邪給了葉修,吞日留作己用,但卻是武林中公認的鑄劍大師。他這三年多來九死一生掙扎著活下來,好不容易拾起一點武功也能走路了,本是想找到蘇沐秋,請他認一認這手上的傷口,沒想到他蟄伏的三年間,外界早已天翻地覆,再非昔日熟悉模樣了。
但這黯然也只是一閃即逝:“沒有了蘇沐秋,還有別人。孫哲平既然僥倖不死,師門覆滅之仇,也定有得報的一日。”
魏琛一直看著他的手,聽見他這低低一句話,不由說:“那你就仔細養著傷吧。正好,王大眼的殺人藥鋪在石城也開了一間,改日你上門看看,把手治了。”
孫哲平靜了一下,終是搖頭:“已經找過了。”
“怎麼,他家都治不好?那正好,要是他家說治不好你的手,那正好打上門去,拆了他的破草藥堂。要缺人打架,算我老魏一個。”
“不是治我。”
魏琛聽到這裡不免都是一驚:“原來你……!老孫,你是拿什麼換的?”
孫哲平連目光帶神色都平淡得很,彷彿只是在說今日的天氣:“沒什麼,就是將來如有那麼一天,我不做南樓的掌門就是。”
魏琛聽完只愣了一愣,一句話下意識已經衝到嘴邊,到底還是嚥了回去,反而是孫哲平看見他這就要把自己噎死的樣子,不鹹不淡地替他把話說了:“微草堂只要了這個,未嘗不是虧了一回本。”
他雖然自嘲,可在場的人誰也沒笑出來。葉修目光沉沉地望著孫哲平,忽地問:“你既是要找蘇沐秋,去青州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