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條性命就是我家掌門救回,這就更無用處了。”
他答得誠懇老實,張佳樂縱然是心急如焚又滿心冰涼,也對他發作不來,只能咬一咬牙再問:“王傑希現在人在哪裡?”
“掌門遠居崑崙,張前輩如果能求得掌門破例,那晚輩絕無二話。只是門規森嚴,晚輩確實不敢擅自開這一味通泉草。前輩既然認得掌門,或許可以問問是否拿剔骨香換通泉草,不知前輩需要我代勞致信給掌門否?”
張佳樂目中陰晴不定地望著高英傑:“不如這樣,高大夫先去看一看我的那位朋友,再來商議是開哪一方靈藥吧。”
他們一問一答間的通泉草和剔骨香,雖然確是兩味藥材,但實則是微草在江湖上立足的兩枚利器:求通泉草的,便是答應由微草堂任開一項條件,以自身為貸,救回一條性命;剔骨香則是微草允諾先出手殺人,功成之後日後再指定一人,由當日買兇者親手取了性命,以命換命。
披著醫館的外衣,這一手殺人一手救人的買賣微草幾十年來做得風生水起甚至可說是平安無虞,連有驚無險四個字都算不上——這一來是微草本身雄踞一方的大門派,本任掌門王傑希更是聲望實力均不遜於當今周盟主的一流高手,大門派行事自有氣派,向來是事成兌現,從不怕買藥之人賴帳,也必能追得一個銀貨兩訖;再就是這兩味藥物知道的人本就少,要價更是高昂之極,絕非錢財名利可以輕易求來,特別是那一味剔骨香,據說微草立派幾十年來只開出去過一次,求人的、被殺的、再加上微草指名去殺的三方的真實身份,也一直是非微草掌門不能知曉的門派機要。
高英傑見他鐵了心要求這一劑苦藥,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我既然是醫者,問診也是應當。不知張前輩要我看的病人在哪裡?如果不在石城,今日我恐怕動不了身,最遲也要……”
張佳樂打斷他:“就在石城。城東北樓府。你上門去,尋一個右手壞了的人,替他看診。”
高英傑聽他這麼一說,立刻記得不久前那個黃昏時分闖入微草堂的神情僵冷的病人。當日聽他說要抓藥,自己本想為他先看一看傷口,卻被拒絕了。
沒想到張佳樂願意拿手臂乃至性命去換的人就在石城,高英傑畢竟年輕,城府遠不如他師父,當即目光中閃過一線詫異,張口反問:“……可是一位身材極高,頭髮斑白的郎君?”
張佳樂嘴唇一顫,半晌後輕輕接話:“頭髮白了嗎?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未必是一人……我這就動身。張前輩與我同去嗎?”
張佳樂搖頭:“我不去了。”
“那見到那位郎君,可要提及前輩的姓名?”
“也不必。”
高英傑越聽越不解,但還是問:“晚輩再斗膽一問,看過之後,又該如何聯絡張前輩?”
“你來城東南的霸圖,尋孫千華就是。”
他目光一閃,終是恭恭敬敬地說:“晚輩知曉了。”
高英傑當即把微草堂暫時歇業,拎了藥箱徑直往樓家去。到門前時正好有大夫拎著藥箱從宅院裡出來,府上下人這段時日見多了大夫,見又來了一個,以為又是主人家請的什麼名醫,看著眼生問了一下姓氏和堂號,只覺得都陌生,就暫時把人擋在門外,另派人傳稟去了。
這一來一去約摸一盞茶工夫,後宅傳來訊息,說是“請微草堂的高名醫快快進來”,管事的心中暗呼真是人不可貌相,趕快收了本就隱藏得極好的輕視之意,親自領著他去見樓冠寧和孫哲平。
待真的相見,無論是孫哲平還是高英傑都認出了對方——較之初到石城的那一日,孫哲平其實已經換了一張面具,只可惜高英傑是大夫又有功夫,縱然五官改變,但之前的一面之緣已經足以讓他確認這就是當日來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