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斟“別情酒”的酒樽一飲而盡。
唐離幽幽一聲長嘆剛起,就聽身邊的心蘭低聲傳來:“莫風流,莫風流,風流後,有閒愁!世人常憐花月滿,花好月圓人又散!”
“花好月圓人又散!好一個花好月圓人又散!”喃喃念著這句詞,背依桂樹而坐的唐離也是棄茶就酒。一飲而盡。
喉間**辣一片,就聽旁側的王摩詰撫掌輕讚道:“好歌,好詞!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世間能得如此灑脫者,實非李謫仙莫屬了!”
“好詩,怎能不是好詩?”回想著當日初入長安時見到的那個白衣背影,心中竟有幾分蕭瑟之意的唐離淡笑續道:“世人學詩多是各自有宗,然青蓮居士卻是詩骨天成,以氣質才學為詩,如此每一首出,必是自心間自然流出,後人縱是想學,也是無路可借了!”
“以氣質才學為詩,別情論詩果然慧眼獨具,倒也不枉李青蓮那‘深得我心’四字之讚了!”看著懶散而坐地唐離,王摩詰淡笑言道。
那歌女一曲終了,福身為禮後退回,隨即又有懷素和尚身邊的歌女就著琵琶唱了一首五絕:“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徵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侯騎,都護在燕然。”
這歌女剛一收琵琶,翟琰幾人都是相視而笑,便是連剛才滿臉幽怨的玉真公主也是如此,倒是懷素和尚率先開言問道:“阿離,這首詩又當如何?”
唐離扭頭看著神色淡然地王維,邊舉盞邀飲,邊微笑言道:“摩詰先生工詩善畫,更精於音律。若論當世士子素養之高,實無能出其右者,謫仙人固然是以氣質才學為詩,然則摩詰先生卻是以心性學養為詩,正是有了這等恬淡沖和的心性,才能作出這等不沾半點人間煙火氣的詩來,最難得是能以畫貫詩,若論及此者,最相得還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八字!”
“聽阿離論詩,實在是大快意事,這句句字字竟是如同從我心中流出一般,單為此,不能不滿飲一樽!”口中說話,懷素和尚也不讓人,舉手之間,已是滿樽酒盡。
身為今日領隊的小蠻見其他兩個歌女都已獻藝完畢,當即起身,向適才操琵琶地歌女示意之後。便在聲聲琵琶的伴奏下跳起了軟舞中的《綠腰》舞。
小蠻最長處便在那一握盈盈柳腰,跳這等《綠腰》舞本是最為適宜,初時唐離還是饒有興致的細觀,孰知她舞到興處時,竟然又來了幾個大幅擺臀的動作,雖然看來很有幾分風騷
卻是將《綠腰》舞原本的意境破壞殆盡。
而她這突然改編的動作也讓眾人看地莫可適從,隨著她這等動作越來越多,唐離扭頭之間。與王摩詰相視啞然而笑。
好容易等她一曲舞完,唐離隨即側身道:“心蘭姑娘為我等一展琴藝如何?”
“噢!別情也好琴?”唐時琵琶大盛,好琴者甚少,尤其似唐離這等年紀者更是如此,是以王摩詰因有此問。
重鞋小爐,拿起幾邊備好的松枝,在嫋嫋而起地青煙中,半俯著身子觀火的唐離語聲如那青煙般淡淡而來:“天地之和。其先於樂。樂之趣,莫過於琴。君子以鐘鼓道志,以琴瑟樂心。晚學雖不敢以君子自居。但好琴之心卻是一般無二!”
王維之母本是出身高門崔氏,與鄭鵬祖母崔老夫人正是嫡親姐妹,深知鄭憐卿坎坷遭際的王摩詰今日此來,一是耐不得小胖球兒的痴纏。再則也有心見見這個未來的侄女婿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從相貌風儀,再到隨後的評詩及此時論琴,原本眼界甚高的詩佛也覺眼前這少年言行皆合己心,只是他性子原本恬淡,情感輕易並不外洩,是以雖心下讚賞,但面上卻並不表露,只是微一點頭向蘭心道:“請。”
纖手輕撥。泠泠琴音悠揚而起,此此唐離卻是聽出蘭心所奏乃是千古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