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參觀軍營,交流交流國情,拖個三五天再說吧。
長生拿起案頭的白瓷瓶子,看看,又放下。再拿起青瓷瓶子,一樣看看,又放下。軍中只有外傷藥物,多虧兩個盡職的書僮,隨身帶著這些丹藥。
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夜裡驚悸最厲害的時候,不得已封穴截脈,叫他徹底昏迷。轉眼便擔心血脈不暢麻痺傷身,才過片刻復又鬆開,如此煎熬了整個通宵,白天總算好轉許多。這一番驚嚇折騰,那安神的藥草,決計不能再用,慢慢尋別的法子罷。其他什麼散什麼丹,醒來之後,總得設法叫他吃下去。
“嗯……”床上的人眼瞼微微跳動,額角現出薄薄一層虛汗。取過手邊巾帕輕輕擦拭,下意識的去解他頷下紐扣。
輕薄柔軟的白羅裡衫,緊心交領內側壓著一排單翼盤扣,把脖頸護得嚴嚴實實。在紫羅外袍五彩如意紋鑲邊映襯下,那一抹潔白的內衣領口,連同玉雪般顏色的肌膚,充滿了禁忌意味的誘惑。
頭上雲簪金冠早已摘下,青絲堆了滿枕。唯獨這排紐扣,耗了幾乎一天一夜,最終也未能解開。長生一刀捅得自己渾身是血都沒覺得頭暈,偏偏只要把手往他衣領處伸過去,立刻禁不住心慌目眩,總以半途而廢收場。
“咚咚”,有人小心翼翼敲門。
“進來。”
卻是李文。手裡捧著一疊衣裳:“啟稟王爺,我二人已經安頓在側院,阿章正在熬粥,小人先送兩件替換的衣裳過來……”站著不動,欲言又止。不好意思明說:您是不是應該回避迴避?
長生看一眼,皺眉:“怎麼又是紫的白的?”
王爺殿下盡問些出人意表的問題,不知不覺也習慣了。李文耐心解釋:“沒有別的了,少爺出使而來,帶的都是朝服。天氣雖然炎熱,不過少爺一向畏寒,兩層羅紗正好。”
“給我吧。”
“……王爺?”到這份上,非問個清楚不可。這西戎王爺言語態度,竟比自己和阿章還要親暱神氣得多。你是西戎的王爺,可不是我李府的主子。李文脊背一挺,就要說話。
“李文,看你模樣,快二十了吧?”
咦?
“是,小人十九了。”
“你知不知道,我當年認識你家少爺的時候,他才剛滿十六歲。”
啊?!
“回頭等你家少爺醒了,看他樂不樂意告訴你。給我吧,他不會怪你的。”
李文矇頭轉向退到門口,長生忽又將他叫住。
“敢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眼前沒有旁人,這個李文看起來比那個叫李章的書僮更活泛些,正是問話的好機會。
“李文,你家少爺他——”
歇口氣,再接再厲:“他——”
那橫在心頭最在意的一句話,爬到舌根打個轉兒,又和著血咽回肚子裡。
“沒什麼……你去吧。”
瞅瞅手中衣裳,心道怎的也得給他換下來。身上的早沾了汗水,溼氣回侵,定然受寒。況且好幾處地方染著血漬,更須及早清洗。
要換衣裳,先得脫衣裳。
入目素白豔紫,交相輝映。穿在他身上,實在是說不盡的雅緻蘊藉,別樣風流。
長生被李文提醒了,這夢中一樣美麗的著裝,原來只是朝服。
該死的朝服。
動作裡不覺帶出幾分火氣,彷彿只要脫下這身衣裳,就可以連同他的家世背景身份立場一起剝離。
“啪”一聲輕響,線繃紐斷。餘勢不減,領口衣襟一併撕裂。
正呆愣愣眼睛發直,一隻手忽然搭上了自己手腕。
“你放開。”他說。
長生於是傻傻鬆開。
“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