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拔的最後抉擇階段。
那個懶洋洋的阿拉伯男人李笑白認識,其實是個來自巴勒斯坦的戰爭流寇,名字極長,李笑白就記得第一個是叫阿齊茲。
他認識他是因為訓練中二人經常搭檔。這人在普通人中算是相當厲害的,一手遠端狙擊的本事更是連李笑白都十分欣賞。
有時小組任務結束後眾人會去酒館放縱,阿齊茲總會主動跟不太熱情的李笑白說話,這傢伙嚴格遵守伊斯蘭教的戒律,雖然進了酒館卻並不喝酒,可似乎比喝醉了的人還能說!
幾次小聚下來,李笑白已經知道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在巴以戰爭中被打死了。父親去村外買糧食的時候踩中了地雷,半個身子都炸沒了,沒藥沒醫護的狀態下挺了一天一夜還是死了。他的母親趁天黑去熱戰後的街道上撿實心子彈,攢夠了一籃子以後就拿去跟巴勒斯坦軍隊換些小錢,有一次被半夜巡邏的以軍士兵誤認為偷襲人員給亂槍打死了。他年少衝動拎著家裡只有三發子彈的老獵槍跑去報仇,還沒爬過路障對面就扔手榴彈了,結果被哥哥拼命救回來,揹著他跑了好遠然後跌倒,他那時才發現哥哥肚子被彈皮割開了,血和腸子流了一路……
“其實我當時也被炸傷了,左腳的三個腳趾都沒了,左邊的耳朵也聾了,左眼被彈皮滑過差點就瞎了,很長時間裡走路都不能保持平衡。”阿齊茲笑笑,下垂的眼角眯起來,眼紋在酒吧的陰影中變得深深的,“我的親人都死在戰爭裡……其實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戰士。可是我的國家在動亂,當兵倒成了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手段。”
“我是狙擊手,我很棒,我彈無虛發。可是那就意味著,我的每一顆子彈都會帶走一條人命。”阿齊茲搖搖頭,“其實我不喜歡殺人,一點也不喜歡。”
李笑白也不喜歡,可是他也不討厭。
確切地說,是不在乎。
因為那是他根本不認識的人,有時雙方對壘殺得混亂他連對方的樣子都看不清,更不會在乎刀下死的是人是鬼。
“會來參加戰爭的人,就有了去死的覺悟,這是戰士的本分,你不用覺得內疚。”李笑白淡淡的說,不知道是在開解誰。
其實從前他是懶得劃分戰士和平民的,在他心目中沒什麼人是不能殺的,區別只有是否必要而已。
可是最近,大概受了羅德和大叔的影響,在他的概念裡開始模模糊糊的出現了“無辜者”這樣的詞彙。於是執行反恐任務時遇到街道上礙事的女人小孩,他都是煩躁的踹到一邊去,而不是視而不見的直接掃射了。
“呵……話雖如此,但殺人畢竟是重罪,沒有人能夠不內疚。”阿齊茲指指酒館裡零散落座的各色軍人,“知道為什麼即使是禁忌大家也還是要來喝酒麼?因為人們需要酒精的麻醉力,需要短暫的逃避。”
角落裡的光頭黑人站起來朝著他們兩個打了雞血般的猛招手,白白的牙齒在酒精裡閃著似醉似醒的光……
這個叫做努曼有著阿爾及利亞血統的傢伙,跟其他人比起來還要承受更多的壓力。除了殺人的罪行,還有種族的歧視和宗教的排外……所以努曼一來喝酒,就一定要喝到不省人事的爛醉……
現在的他已經基本上意識渙散了,脫掉上衣攥著酒瓶爬上桌子,隨著音樂嗷嗷叫著手舞足蹈……
現在他的世界裡沒有戰爭,沒有白人,沒有歧視,沒有操死人的特種部隊訓練,沒有隨時會死的反恐任務……
一切都那麼美,那麼好。
美好得讓人不願醒來。
“有時候,”阿齊茲看著跳舞的努曼喃喃,“有時候,我會羨慕他。有時候我也想喝個爛醉算了。”
“那就喝,”李笑白扣扣吧檯,“我請客。”
“可是不行,”阿齊茲微微的笑,下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