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紅燈的時間太長,最後一秒,驀然變綠時溫漁喪氣地說:「我沒覺得。」
「我覺得就行。」時璨搖頭晃腦,在他肩膀上錘,「那邊公交站有108路,坐到家門口,不用換乘——我就送你到這兒啦?」
溫漁說好。
告別的話都出口了,時璨卻沒走,定定地看著他,不管綠燈在幾秒閃爍後再一次變紅,賴在原地,活像腳下生根。
溫漁轉過頭:「怎麼了?要抄作業啊?」
時璨擺手,往四周看了一圈,好似不太想直視他,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這不是……沒幾天就過年了,嗯……新年快樂。」
他有些奇怪,但溫漁依然說:「新年快樂——你到時候給我打電話不就行了!」
「不一樣!」時璨說,接著匆匆地跑過了人行道。
那天的夕陽很美,風也溫柔。
時璨跑過斑馬線時身體被陽光勾勒出的輪廓,溫漁記了很多年。
第十二章
十七歲這年的春節過得沒滋沒味。
老媽不在的第一次,家裡依然被擠得滿噹噹的,沒有半分尷尬。爺爺奶奶專程從郊區趕來,在他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各種親戚頻繁串門,客廳整天都熱鬧。幾個人往那坐了,家長裡短地說一通,熱乎勁兒好幾天都下不去。
溫漁從不參與,他頂多在客人進門時應付一下,幫忙燒個開水拿點水果,就躲回自己房間誰喊也不應。實在躲不開,他就坐著玩手機,旁若無人。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靜,明明以前和紀月他們出去玩都挺開心,也時常一起鬧。等親戚都圍在客廳,嘰嘰喳喳問他怎麼考出的漂亮分數,溫漁又煩。
於是爺爺跟別人說我們家小漁比較內向,他說這話時溫漁正拿著手機跟時璨聊天,順嘴說了,對方回以一串哈哈哈。
和以往的寒假也沒區別,寫作業,在同學群裡發兩三塊錢的紅包,看電視,吐槽春晚,心不在焉地糾結開學與放假哪個充實。
值得高興的是時璨的爸爸趕在年前順利轉到了普通病房,他的寒假全交代在了家和醫院的兩點一線。溫漁有次陪著老人去拿藥,和時璨短暫碰面,說了一路話。
這就是他們假期的唯一一次見面。
而開學總要來。
還沒有睡夠懶覺,沒有逛遍新開的商業街,少年少女就被雪片般的寒假作業淹沒,瘋狂地熬好幾個夜,為了趕在第一天交作業。
溫漁打著哈欠把幾份練習冊和試卷放在講臺上,他一低頭,看見許清嘉大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還不是他的課桌——奮筆疾書。
溫漁伸長脖子看了眼,差點驚呆下巴:「這是楊老師的寒假作業吧?!」
「嗯哼。」許清嘉和他聊天的時候半點不耽誤下筆的工夫,「假期玩得太放肆,今天早上才想起有這茬。s楊還是人嗎,二十篇作文,我們寒假也沒二十天吧!」
溫漁違心地提醒他:「有的。」
許清嘉:「這種時候你別那麼較真好麼?」
溫漁:「……也行。」
一邊和溫漁聊天,他一邊點了最後個句號,起身瀟灑地把本子關上往講臺上扔。前腳剛交,後腳教室外響起一陣洪鐘般的聲音,許清嘉一縮脖子,生怕被發現沒在自己座位,拎著書包飛快跑了。
「……這群兔崽子,又得跟他們鬥智鬥勇!」老餘笑呵呵地轉頭說完,目送隔壁的班主任走進辦公室,一轉臉就變了表情,把彌勒佛的麵皮剝得乾乾淨淨,「都愣著幹嗎,作業補完了?回自己座位,十分鐘後校會,我先說幾句!」
同學們對他這樣子見慣不驚,唉聲嘆氣地坐好。
老餘往講臺邊一站:「正式上課前,咱們調個座位,原本是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