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說,那你便是朕之衛霍。
其實第一次說,不過是因為朕正為朝中無將之事煩憂,所以隨口敷衍而已。但她實在高興,咯咯笑了半天,後來還又問,每次朕這麼回她,她都笑得死去活來。
現在想起來,突然恍然大悟這個答案的曖昧之處。萬般急切中,朕心中竟然浮現了一絲笑意。
小拱橋上圍了一圈人,朕急急驅開人群去看,太醫已經趕到了,有女醫和幾個力大的宮女正在用力按壓明蓴的胸肺處,她被人包在毯子裡,溼衣服還沒換下來。
她臉色灰敗,嘴唇發紫,朕趕緊去摸她的脈搏和口鼻,好在還有一絲氣息。
明蓴被醫生轉移到了最近的宮殿,朕在趕過去之前愕然地看到,弘暉站在一邊,也是臉色青白。他披著一件大氅,頭髮、鞋子、衣物竟然都是溼噠噠的。
皇后幾乎是一路跑過來的,她心疼得遠遠地就尖聲說:“弘暉!這麼冷怎麼能跳到水裡去?趕緊換衣服,讓太醫來開藥!”。
弘暉眼神怔怔的,神情恍惚。
皇后搖晃他幾下,哭道:“我的兒!莫不是凍傻了?快傳太醫!”。
我實在看不得她這副撒潑大鬧的樣子,咳嗽一聲正要說話,弘暉清醒過來,趕緊說:“兒子無事,太醫都去看宣貴妃了,她狀況危急,應當由太醫好好調理。兒子喝碗薑湯就好,額娘不要擔心。”
皇后衝口而出:“讓太醫過來!太子都凍壞了,宣妃何德何能把太醫全都佔著?我的兒,她怎麼能和你比?”。
說著,她怨怪地看過來。
我火了。
當然,阿蓴從實質的重要性上來說,是沒辦法和弘暉比。但從情感上來說,。她和弘暉,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阿蓴氣息都快沒了,皇后還有臉說風涼話。這事兒說不準就和她有干係。
弘暉跪下秉道:“兒子碰巧路過這裡,見著宣貴妃落水,便把她救了上來……皇額娘是關心則亂,並非有意責怪宣貴妃,兒子且先和額娘回宮中換衣服。”。
我壓下火氣,是弘暉救了阿蓴,他一向是個好孩子,又對阿蓴有大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懶得去理皇后。叮囑他回去好好喝藥暖身,便讓他們走了。
我立刻去看阿蓴。在殿外等了許久,太醫說宣貴妃已無大礙,朕才放心進去。
好在這次運氣好,她竟然沒有大事。
她臉色蒼白,蜷在被子裡睡著。漆黑的髮絲和雪白的臉,看得人心疼。
我看了她許久。
血滴子已經回了朕,這次事故的起因是宣貴妃不帶侍女在園中走動,在橋上時一時不慎滑下水,砸破了薄冰層落了下去。幸好太子遠遠看見,及時把她救了上來。
不需要仔細研究,朕憑著直覺就可以看出,這件事情中至少有三樁勢力的插手。
追究責任的話,可能弘曆、熹貴妃、新近懷孕的謙妃、幾位朝臣、宗室、內務府都逃不過吧。其中具體牽涉的人,又不知凡幾。
不可能追究了。
阿蓴錯過了萬壽節。她醒過來之後我愕然地發現,她居然失去了短期的記憶。
這種例子我也聽說過,在發生重大事故之後,往往本人記不清楚之前的具體情況。
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躺在床上病了這麼久。
我趕緊下令,後宮之中不得再提此事,讓阿蓴以為自己得了傷寒所以臥床不起,比知曉這寒意逼人的真相要好得多。
所有的事實都讓我一次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帶阿蓴一同走。皇后就不說了,太子待阿蓴也很是冷淡,上次基於古道熱腸把阿蓴救起來後,可能是回宮聽了皇后的抱怨,他竟一次也沒探過阿蓴的病情。
阿蓴根本不曉得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