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心悸的感覺不過片刻便逝,柳光只道自己過於小心方有此錯覺,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但當他目光向剩餘幾個陳國官員望去之時,心中又是一凜。
這幾年來他在陳國把執朝政,提拔了不少有才華的中下級官吏,當年提議請他入陳國的四品翰林秦千里如今已成了吏部尚書,四品侍郎關朋進了中書省任二品的中書侍郎,便是出言苦諫不要讓他來陳國的西門讓,也從一普通的御史諫議升為執掌勸諫言論大權的御史大夫。這些人頗有才華,政務之上也盡心盡力,為他分擔了不少憂勞,但私交上則與他都保有距離,基本上是敬而遠之。這次卻在宮門之外侯著自己,莫非其中有問題?
“大元帥。”御史大夫西門讓道,“如今國難不止,士民惶惶,大元帥為何不親征馬濟友,卻令善守不善攻的薛文舉去攻城?”
柳光心中一動,西門讓言語直衝,顯然沒有韋達等恭謹,而且當初他最為反對自己入陳國,那殺氣莫非應在此人身上?
他心中狐疑,但仍微笑著走向西門讓,道:“西門大夫以為我陳國有何國難?”
“在外,東有餘州李均猖獗,北有洪國馬濟友橫行,南有淮國凌琦虎視。在內,蓮法亂賊餘孽又有死灰復燃之勢,百姓之中謠言四起民心動盪,連年征戰國庫空乏。內憂外患,足以至亡國,難道大元帥還須下官來提醒麼?”
柳光道:“依大夫之意,我當如何是好?”
“攘外必先安內。”西門讓微微停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如何說出自己的打算,正當之時,柳光忽然覺得心頭那種悸動再次發生,但看眼前西門讓神色一切如常,轉念一想西門讓的話語,又覺得並無什麼可疑之處。
他思忖間,沒有注意到在一側秦千里慢慢靠了過來。秦千里盯著二人,他與西門讓不和滿朝皆知,因此旁人只道他是來與西門讓爭權奪利,因此也不以為怪。秦千里盯著柳光,此時他距柳光不過兩步,他忽然向前跨出一大步,右手一翻,便向柳光擊了過來。
“刺客!”公孫明大呼,想要推開柳光,但三步之內,實在是變生腋肘,讓人難以反應,眼見秦千里手中的一件利刃就要落在柳光身上!
柳光終究是武人,雖然年事已高反應卻仍比公孫明這書生要快得多,在秦千里手中利刃刺中他之前便是一側身,那短刀從他臂邊劃過。秦千里用力收刀想再刺,卻發象刀背已經被韓衝牢牢握住。
這變故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四周人只聽得公孫明大叫,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結束。秦千里接連用了兩次力,卻無法從韓衝手裡奪回刀,只得棄了刀。他也不逃,站在那兒仰天長嘆:“罷,罷,非我不盡忠,實是力所不及,大王大王,我獻計納盜死有餘辜,恨只恨這三百年江山落入狗賊手中!”
柳光神色未變,但心中卻已全然明白。這秦千里忠於陳國裴氏王朝,一直將自己把執陳國朝政引為憾事,如今陳國內憂外患,他以為除去自己便可讓裴氏重掌大權,便尋得這利刃來刺殺自己。
“這刀不錯,當是古時越人鑄造的‘袖虹’,據說將此刀攏在袖中,出刀之如長虹貫日無堅不摧。”柳光慢慢道,“為了刺殺我,連這古時刺客用的寶刀都被你找來,想來你不只是臨時起意吧。”
秦千里呸了聲,偏過頭去不看向他。柳光看了看自己手,不但袍服被袖虹劃開,裡面暗襯的鎖甲也給刺穿,若是自己只是一般權臣,這一刺定然會命當場。雖然自己避過了這致命一擊,但手臂上的疼痛證明對方倒也不是全無收穫。
“招出誰與你合謀,我可饒你全家。”柳光道。
“大丈夫生當為君上解憂,君父受辱,臣子殞身,妻子家人,又何顧焉?”秦千里昂首向天道。
柳光微微一笑:“世上之事,只要有人說出來過,便無秘密可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