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我的意思也不行嗎就當叔叔求你,你陪他說兩句話吧,宋婉如和謝俊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我又不能天天來陪老謝,就當是可憐一個……的人……”
他的話說的含糊,病房裡面發出的聲音很快打斷了他的話,張江急忙開啟門,就看到謝父靠在病床上,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病房門口,見到謝宴的目光轉過來,他像是羞愧一樣低下了頭。
聲音不大,卻足夠房間內外的人能夠聽清楚。
“是我找你張叔叔的,也……是我想找你的。”
他像是沒有說過這種服軟的話,說完之後立刻就抿住了唇,那渾濁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門口的謝宴身上。
“能……陪我說說話嗎”
謝宴點點頭,唐婉下意識的想要站在門口,卻被謝宴抓緊了手,將她拉進了病房。
房門關閉,謝宴拖來一把椅子讓唐婉坐在那裡,他則站在那裡和謝父對視。
謝父可能知道自己死期將至,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許多。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裡帶著陌生的溫情,看了許久,他才嘶啞著嗓子開口:“你今年都28了吧,時間過得真快,你媽走的時候你也才8歲。”
而他們父子兩個形同陌路已經二十年了,謝宴一直在為他母親的事情怨恨他,他不是不知道,也曾經感到心虛,心虛到不敢看那個時候謝宴的眼睛。
但是年輕的妻子,新出生的兒子,越來越大的事業,再加上謝宴一直桀驁不馴,處處與他作對,他對於這個兒子也就愈發不喜和冷漠。
小兒子和妻子都對自己百依百順,謝宴卻天天用那種怨恨仇視的眼睛看他,因此他雖然知道宋婉如會不著痕跡地苛待他,但是他想,只要謝宴對自己服軟,他就可以做回那個為他伸張正義的父親。
謝宴沒有服軟,高中畢業之後他就搬出了家裡,然後再也沒有回過家。
謝宴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再也不是那個躲在櫃子裡面哭著要媽媽的小孩子。
謝父失望的嘆了一口氣,語氣裡面充滿懷念:“我和你媽媽結婚的時候也是二十八歲,她那時候那麼的年輕美麗……”
“你沒有資格提我媽。”
謝宴的聲音不大,卻讓謝父愣在了那裡,他下意識的想要罵謝宴,看到謝宴那張幾乎陌生的臉之後,卻扯了扯唇,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出來。
“對……我沒資格提她……”
他最近老是做夢夢見自己年輕的妻子,那個時候謝宴會守在門口,抱著自己玩具等著回家讓他抱他,他會把公文包丟到一邊,抱著自己的兒子轉圈,妻子也會從廚房裡面出來,笑著說馬上就開飯,讓兒子從他身上下來。
謝宴只是興高采烈的從懷裡面拿出一個東西,笑容燦爛陽光。
“爸爸你看這是我在航模組做的模型,拿了獎呢……”
但是馬上要接到手裡面的模型卻突然掉在了地上,一切都變了,他的妻子因為自己而死,兒子也搬了出去,再也不和他見面。
他的妻子和小兒子因為財產而算計他,好像巴不得他去死一樣。
他這一生明明有那麼多錢,但是在他人生的最後日子裡面,他的床頭空無一人,連一個為他真情實感哭的人都沒有。
他看著謝宴那張像極他母親的臉,緩緩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悲涼與悔恨湧上來。
他想起謝宴,想起謝宴的母親,那麼美好的家庭最終還是被自己毀掉了,他甚至都想不起來謝宴遞給他的那個航模。
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他捂住眼睛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都是我的錯……”
哭聲在病房裡面迴盪,沒有人說話,只有從窗外闖進來的風靜靜的和哭聲一起。